支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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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杏花的宴席（外一篇）
　　支禄
　　
　　吐鲁番的杏花开了！新疆的春天来了！
　　吐鲁番盆地聚集热量，冬天气温高、降雪少，地表气温高，也就让这里成了天山南北最早迎来春天的地方，也就有了“新疆第一春”的美誉。经过多年营销，“到吐鲁番去，赏新疆第一春。”已成了深植人们内心的思维习惯。每年3月下旬至4月初，在明媚的阳光下，千树万树的杏花竞相绽放。一场杏花的盛宴，在辽阔、蔚蓝的天空下“开席”！
　　从交河故城到火焰山下，从艾丁湖畔到居民小区，从城市的街头巷尾到农村的田间地头，看满园杏花，芳香如云拂天边。在任何一条抵达绿洲深处的路上，游走的人群边唏嘘着边随人流朝杏树园子一点一点地移去！前不见头，后不见尾。许多人不远千里万里赶来“新疆大客厅”，赴新疆杏花的第一场宴席。
　　走进如诗如画的杏树园子，扑面而来的杏花，像是一声“扑哧”的轻笑，哗然而开，一派花浪滔天的美景：或洁白素雅，或笑撷春阳，或殷红欲滴，或绚烂夺目，或如雪似海，在大地上不停地弥漫；或如霞似烟，在阳光下云卷云舒；或薄粉轻红，含情浅笑，醉人的幽香妙不可言！惬意极了！便有了“碧草含情杏花喜，上林莺啭游丝起”的愉快喜悦之情。在千人万人的赞美声中，杏花燃烧起来！随着缕缕春风起伏跌宕。
　　春天的吐鲁番时不时会扬风起沙，而活脱脱的杏花就像是这片土地上雀跃的精灵，活泼、秀美又不失其坚韧、雄劲，时刻跃动着生命的火焰。
　　从风沙的嗓门
　　一个个蹦出来后
　　把住树枝
　　就这样灿然开放
　　吹不灭的火焰
　　越吹越亮
　　……
　　——《杏花》
　　“杏花开了，真好！”让热西提大叔开心的是，比杏花更旺的是前来赏春的人群！
　　杏花开了，他的烤全羊、全鸡、全鹅就会再次激动万分，像活着时一样，前仆后继地赶来，披上保鲜膜，静静地蹲在两米长的桌子上，热切地等待着客人的惠顾！更让人好笑的是，一旦有人光顾热西提的摊点，他就大声地说“奥代米西块”来了，“比了于子依格曼块”来了！意思是六十块来了，一百二十块来了。
　　杏花开放，忙碌起来的不止热西提大叔一个人。卡斯木的特色烤包子喷香诱人、买买提的羊肉串油光闪亮、帕提古丽的托克逊拌面开门迎客，还有清炖黑山羊肉、抓饭、凉皮子、米肠子……地道的吐鲁番小吃让人应接不暇。
　　伴随着让人垂涎欲滴的美食，许多大小不一的壁毯可以美美地露一把脸；收藏古物的人，打开箱子让客人们见识见识；五颜六色的维吾尔族绣品，让人眼花缭乱。在杏花香里，泥土醒来了。飞尘扬起处响着嗒嗒的“驴的”声，车上，一袋袋种子歪躺着，赶车的人歪着头像是也让杏花熏醉。更远的土地上，劳动者挥锹铲土，一滴汗水中播下了一颗种子，一份等待“秋收万颗子”的喜悦也高过四周的沙丘。
　　坐在沙丘之上
　　一路奔放的杏花
　　已是前程似锦
　　杏花开得快了追上幸福
　　杏花开得慢了让幸福追上
　　——《杏花开了》
　　千百年来，生活中吐鲁番人喜欢栽种杏树，“杏”与“兴”谐音，有“兴旺”的意思，说是“杏花象征着兴旺发达”。
　　如今，吐鲁番杏园就有6.4万亩呢！赏花之余，你可走进世界文化遗产交河故城、高昌故城，抚摸故城的一面墙壁，倾听西域大都市昔日繁华的喧嚣；走进坎儿井博物馆，聆听穿越千年的潺潺水声；走进沙漠植物园，踏春赏花时，领略吐鲁番人在绵亘数千里的沙漠之中建成一座公园的壮举……去吐峪沟，坐在暖阳下，欣赏画在大地上的村庄，领略座座土庄那构图微妙、层次有序、色彩丰富、美轮美奂的别样风情；或沿着红河谷徒步探险；或农家乐欣赏民族歌舞；或参与一场葡萄庄园的葡萄开墩仪式……
　　春天来了，我们可以借着杏花开了的理由，带着三五个朋友出去踏青赏杏花！舒活舒活筋骨，静静地坐在树下想想那些美好的梦想，再加把劲，努力一下，万一成真了呢？

植树情怀

一棵、两棵、三棵……植树节快到时，我数着自己过去那些年种的树，却不知道它们还好吗？
　　植树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植树的过程像是把平时紧巴巴的骨头放在太阳下舒活了一次！
　　每当浩荡春风度过玉门关，长驱直入吐鲁番盆地，路边的柳条柔软起来；榆树上爬满毛绒绒、黑黑的小家伙；杏花就差一嗓子地喊叫，一夜间准哗啦哗啦地开个铺天盖地！
　　上小学一年级，还是个巴掌大的小孩，我就知道有个节日叫植树节。虽然个子小，没铁锹把高，很少轮到我去干力气活。其实，班上大点的孩子轮不上时，也一个个猴急猴急的！我们的班主任朱老师力气可大了，班里植树的事他都承包下来！一步一个坑，三下五除二，快得不得了！只是让我们帮他拿一下树苗，坑挖好后，扶一下树苗！为了让我们高兴，树植完后，组织全班同学站在山岗上唱歌！那时小，不知道害羞，挣破喉咙地吼，觉得歌声震得三山五岔都淌土呢！
　　除了唱歌，植树节还有件让我光荣的事：家里很多树苗！父亲前天晚上挖好，第二天早早地送到校门口，然后让我扛进去。当我雄赳赳、气昂昂地扛到班主任的门口立起来放下时，朱老师从窗子上早已看到我了，就微笑着出来，不停地摸着我的头说：“挣坏，就长不大了！”
　　老师用另一种方式表扬我，心里整天乐滋滋的！
　　如今，植树节像个放风的日子，一个个穿上迷彩服，女同胞蒙上纱巾，男同志戴上帽子，一个个带上铁锹、坎土镘、洋镐，浩浩荡荡地赶赴那片等了好久的大戈壁，那架势绝不亚于一次“出征。”
　　在荒凉的戈壁种上一棵树，很有成就感的！
　　一望无际，几万年、几千年寸草不生的戈壁滩突然变绿对谁来说都是干着一件天大的事情。干成了，一下子感到比天还大。
　　戈壁滩，如果是沙土，花费一两个小时还能挖一个坑；如果碰到拳头大小的石子，就花更多时间；而碰到更大的石头，就去死吧！屁股朝天，费尽力气用铁锹一下一下得整出个大坑来！有时半天也解决不了问题。
　　每碰到这种情况，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指望拳大胳膊粗的人派上用场，结果呢！结果呢！哎！一下子像爬在热锅上的蚂蚁！
　　接下来就得考虑这个石头到底有多大！几个人合伙把周围的土掏出来！一二，嘿；一二，嘿！……一起用力搬出来。
　　遇到大的石头，就想起小学的朱老师，我也想一步一个坑！谁知，一镢头下去，镢头把子一阵雷电样震动，差点儿把我活活弹到天空啦！感觉很丢人现眼的。
　　看着旁边的人，有板有眼干得轻松认真！心想：任何劳动都要掌握技巧，绝不是老犍牛出死力气！
　　种完了，光秃秃的戈壁滩，经我们不懈努力，一两周时间，像孙悟空七十二变，冒出一排排大小差不多的树，再引来水，哗啦啦地浇灌时，一下子找到了“风景这边独好”的感觉。
　　不像南方，折根柳枝顺手插在地上！片刻，一场雨扑腾而过，就是树不想发芽、吐绿，也得发芽、吐绿啦！说实话，在吐鲁番盆地一棵树成材真得不容易。用难于上青天来形容也一点不过分。夏春之际，盆地风沙一捧又一捧打来，树一次次把头勾到地上，又迅速翻起来，那个地动山摇的劲儿，像是心要吐出来的样子！一进入六月，四五十度高温天，戈壁滩甚至六七十度火焰般炙烤……如果过三四年还发芽吐绿，一棵树才算在茫茫戈壁滩“炼”成了钢，总算抓住了土地，来过树的日子。当然，以后的路还不能掉以轻心呢！
　　在吐鲁番盆地，一个人种的树能活下来，是很有成就感的！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进疆，誓将戈壁换新颜的那一代人，如今，有些退休后由于生活需要去了内地，往往过几年还专门来看自己种的树！
　　每当背着手穿过防护林带，夕阳染着两鬓白发，像一个将军穿过检阅的队伍！
　　我也喜欢去看自己流过汗水的那片绿化地，树干向着云天，片片叶子在阳光下飞动，再加上鸟儿东奔西跑招呼一个人的到来！心里也敲起快乐的锣鼓。如果看到有树被折断，心里很疼的感觉：“树不会说话，树会说话一定会骂娘的！”
　　有一回，陪朋友去“战斗”过的戈壁荒滩，欣喜地看到了一片新绿！
　　“结上果实多好！”我不由自主地说道。
　　“想得美！”同行的老张随口回答说。
　　可过了四五年，里边真的有树结了果实！看着一棵结了果实的树，很长脸似的，令人激动不已！细细一看，不是我的那棵树，我种的是柳树，不会结出果实的！
　　“我要种一棵树，让它结出果实来！”有一回，带着孩子散步到那块绿化地，孩子指着远处的戈壁滩，满有把握地说道。
　　五年、十年……猛地，我隐约看到孩子指的那块戈壁滩上冒出一波一波的绿荫，不停地伸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