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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国玉素描

时间:2023/11/9 作者: 吐鲁番 热度: 14361
沙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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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国玉素描
  沙坤
  

认识马国玉很久了。那是上个世纪70年代初,在吐鲁番县一中读书的时候。当时学校是按照部队建制连排分年级的,依稀记得我在三连,他在一连。虽然不在一个连但我们共同师从教数学的温信瑜老师,因此,有机会见到他的数学作业本。那个岁月不评什么三好学生,也没有什么奖励,温老师突发奇想,对答题全对的作业根据字体工整程度,分别写上当时流行的“忠”字和“为人民服务”予以鼓励。也许我的字写得比较工整,“忠”字得的多。温老师就特意让我为他翻阅高年级同学的作业本,这样我就经常能看到一个名叫马国玉的数学作业本。
  说句实话,马国玉的作业几乎没有“忠”字,“为人民服务”也不多。留给我的印象之所以深刻,是他在作业完成之后的空白页上画一些活泼可爱的孩童,精神矍铄的老人,大山深谷,花鸟虫鱼,驴马牛羊等奇特别致涂鸦画。这奇特的作业搞得老师哭笑不得。不过,老师当着我和其他老师的面夸他今后一定有出息,但我不知道老师是怎么看出他有出息的。这也让我对他有了一种天然的了解和亲近。后来他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一年后到新疆教育学院第一师范美术专业去上学,我也去上了高中。至此我们没能如愿更多的结识和交往。
  等到重新认识他的时候,已经到了而立之年,相识偶然,其实也必然。依稀记得,那是1985年夏天的某一个下午上班时,他来办公室看望朱俊杰主任。我当时是政府唯一的综合秘书,与主任同坐一间办公室。在他们闲聊的过程中,我开始打量眼前这位早已神交但从未谋面的“调皮家伙”,他个头不高,身材瘦小,长方窄脸,棱角分明,眼睛深邃,鼻梁高挺,着一粉红色格格上衣,与众不同的是头上戴一顶圆帽,顶端还有一根绳坠。单从面相看,着实是一位艺术家的形象,有一种天然画家的气质。他说话有点吭,但认真的脸上始终洋溢着笑容。他喜欢用夹带着本地回民特有的普通话交谈,声音低沉且洪亮。他似乎也知道我,从他诧异的眼神里,我能感觉到他对我也是早有所闻。必要的寒暄过后,他发现我在会议记录本上的钢笔字后大加赞赏并给予了口头表扬。初次邂逅,留下的记忆深刻而美好。尤其是他那顶“艺术帽”,一直延用到今,成为他独有的标志性形象,吐鲁番人都知道。
  市政府使用的办公场所是吐鲁番当时特有的一栋土楼,地下地上三层,一色土坯窑洞建筑,墙体厚实冬暖夏凉。就在这简陋的地下办公室里,我们一次次促膝长谈,一回回憧憬未来,也许,因为共同爱好和对艺术的崇敬,每次见面彼此谈话交流都十分投机,那份相见恨晚的感觉让我们成为了朋友。
  我们俩成长经历几乎相同,我是农民孩子,他是工人子弟,1972年他去新疆教育学院第一师范美术专业上学时,1973年我去上了高中。1975年我下乡接受再教育时,他已先后在吐鲁番歌舞团、展览馆、文管所、宣传部任职;1982年我在伊犁州教育学院进修中文,他在南京艺术学院美术系油画专业深造;后来我在吐鲁番市政府做秘书,他在吐鲁番市文化局当局长;再后来经历就更相似了,我在地委宣传部当副部长,他在地区文物局任副局长;我转任地区广播电视局局长,他转任吐鲁番学研究院副院长;我成为中国散文家协会理事,他成为自治区美术家协会会员。工作关系缔结友谊,时代变迁增长技艺,我由当初一个小秘书成为圈子里的散文写手,他由当初一个绘画爱好者成为远近闻名的画家……

多年以来,我常常拿他当年的“隐私”说事,他总是莞尔一笑,但从他憨厚的笑意里,能清晰的读出他对当年自己“调皮”的行为至今仍存一丝得意。倘若没有当初的“调皮”,也许就没有他现在的绘画成就。一个人成功的途径很多,机遇十分重要,成长的环境更重要。
  吐鲁番是一个充满着神秘感的地方,也是艺术家向往的一块创作艺术作品的乐土。独特的自然风光,迷人的民俗风情,诱人的葡萄瓜果,丰厚的人文地理,悠久的历史文化,让这个不足七万平方公里的地方,成为世界级的旅游胜地。也让大自然造就了吐鲁番这块不大不小的神奇地方,孕育出不少艺术精品而名扬四海。这就是环境与人成长的关系,更是吐鲁番独有的水土养育了马国玉的人文情怀,塑造了他的艺术之魂,培育了他率真的性格,也滋润出他阳光的心态。
  如果说吐鲁番戈壁上一枚枚极不显眼的砾石,因吸允着深达一百五十多米的地下神水而闪耀着晶莹的光芒;那么马国玉就像这一枚枚普通的砾石,因吸允了葡萄甘甜的蜜汁后展现给人们的是一幅幅个性鲜明的画作。吐鲁番由葡萄而出名,马国玉因画葡萄而出彩。
  我真正欣赏到他的画作,实属一次意外。记得那是夏季的一个中午,时任宣传部部长的李明在接待完客人之后提议去马国玉家看看。吐鲁番夏季白天很长,午休时间可列全国之最,长达五个小时。我深知李部长对书画雅兴正酣难以午睡,于是就和马国玉联系。我们驱车来到他新盖的二层小楼房家中,院子不大,却很有个性,几棵茂盛的葡萄树遮盖了整个院落,周围点缀的石榴、月季,桑叶牡丹等花开正艳,给小院增添了不少活力,体现出吐鲁番家庭院落的特色:清雅、优美、静谧。
  马国玉笑脸相迎,寒暄过后,我们直接来到二楼的画室。吐鲁番夏天的热也是名列全国之最,室外地表温度能把鸡蛋烤熟,那室内的空调,电风扇吹过来的都是热风,开窗通风更是热浪逼人。在这样的环境中作画的感受,一般不会被人所理解。当然,众多家庭都没有专用的书房。因马国玉是自建的私房,专门设一间专用的工作室不足为奇。但是,他的画室面积之大还是让我惊异,充满着羡慕之情。
  马国玉是一个既浪漫又严谨、既豁达又认真的人,画室充分体现了其个性,满屋子弥漫着文人特有的浪漫气息,室内的物件收拾得既欠整齐又有些规则。书画的氛围浓郁,墙上挂的、桌几上放的,雅致有序。靠北墙的一端,立着一组齐墙高的大书架,堆满着美术书籍和中外名著,无言的诉说着主人的勤奋与博学。在窗台台面上随意放置了几件雕塑作品、石膏像、大小铜壸和工艺挂件。靠南边窗前,是一只大的画案,画案上摆放的文房四宝散发着浓浓的墨香味,给人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力。在左手桌旁矗立一只大瓷缸,缸里放置着已完成的画卷。环视画室空间,大帧小帧的画作,古香古色挂满了四壁,让人目不暇接。整个画室如同主人鲜明的个性,热情不失严肃,豪华透露着简朴,是那种让人特别舒服的氛围与环境,更是让人走近而不想离开的心境。
  马国玉身材精瘦,但精神矍铄,一双眼睛透露出画家特有的敏锐与深沉,多年的劳作也没有磨去他身上的书卷气。他随和的与我们交谈着人生与艺术,风俗与民情,无所不谈,但很少谈他自己,更没有提及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刚学习绘画的李部长正在兴头上,似乎对马国玉这些话题不感兴趣,而是铺开纸随手画了起来,一幅简洁的山间竹林画作淡出了纸面,接着又书写一幅字让马国玉点评。说实话,部长的习作只是初学,出于礼数马国玉似乎也“懂得”,随声附和“不错不错”。我没有参与他们的交谈,而是被悬靠在一面墙上尚未完成的高昌古城画稿所吸引。这就是后来完成的“西域遗魂”画作,很有震撼力,是一幅难得的佳作。
  我对高昌故城的历史是略知一二:它自公元前一世纪建高昌壁,到十三世纪废弃,沿用了1300多年。始建时间距今已有两千多年了,它是吐鲁番地区千年沧桑的见证。城市分外城、内城、宫城三部分,均呈不规则方形。面积近200万平方米,市民3万多,僧侣3千余,可以说它是世界宗教文化荟萃的宝地之一,遗憾的是13世纪末因战乱而废弃。城市建筑虽然坍塌风化了,但面貌气势依存,被人们赞誉为“世界上最美的废墟”。
  马国玉时任地区文物局副局长,说起高昌故城如数家珍,且带着一种虔诚的自豪感。他说高昌故城城区房屋鳞次栉比,作坊、市场、庙宇和居民区井然有序。论其繁华程度,远比今日城市之辉煌。高昌故城存活的一千多年里留下太多的记忆和故事,他对唐玄奘与高昌王和珍宝迷宫的故事印象格外深刻。他动情的向我讲述了这两个故事,当年高昌国是世界宗教文化荟萃之地,佛教、道教、袄教广为流行,玄奘西行路过此地,笃信佛教的高昌王待以上宾,赐以重金,足够玄奘20年的盘缠,又亲修通关文牒,着西域各国放行。玄奘遍游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诸国,17年后踏上归途。原本可走南亚一条方便之路回国,但为了讲经的承诺,玄奘拐行到高昌,诵经讲佛,与高昌王拜为兄弟,留下了千古佳话。
  高昌珍宝迷宫是说唐军压境,高昌王鞠文泰自酌无法抵抗,便在沙漠之中修建迷宫,将珍宝尽数藏入其中,准备等唐军退却后供复国使用,然而,他贪生怕死的儿子却将迷宫秘图私自献给唐军以表臣服。高昌勇士知道后,潜入唐营夺走迷宫图,逃入大漠。这个故事后来成为历史上一大迷案,引得许多冒险家来高昌探宝,到了现代竟成为西部电影的故事蓝本,网络商家还以此创作了电子游戏,广泛流传。
  在文化文博领域工作奋斗了近四十年的马国玉,对吐鲁番的历史也算不是专家胜似专家了。吐鲁番的历史文化底蕴太深厚,作为世界历史文化遗产无论高昌或是交河,创造和留下的无论是物质文明或是精神文明,都有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文化力量。吐鲁番独有的沃土流蜜的土地,培育了马国玉天然的豪情,造就了马国玉笔下灵感的发泄。担任文物局、宣传部、文化局、研究院领导的工作经历,为他创作增添了深邃的思维感悟,让他的每一幅作品都充满了鲜明的个性韵味,每一幅画都无不饱含着动人的灵性。
  此次光顾他的画室,与他又有了更加近距离的深入交流,对马国玉的认识也得到了进一步的升华。了解到他把对吐鲁番满腔的爱,都融于每一幅画作之中,每一幅画作中都暗藏着吐鲁番一年四季的影子,镌刻着他孜孜不倦、苦苦追求、勇于探索、勤于创造的痕迹。
  从马国玉的画室归来之后,我开始深刻反思自己,同为相近经历的好友怎么就产生了差距呢?为什么他能做到为“官”不辍笔墨,追月赶日能时时有新作诞生,而我除收获了工作的辛苦,几乎没有其他所得。惭愧过后,下决心开始练笔,于是才有了后来的《定格吐鲁番》和《回味吐鲁番》散文集。
  我从一个小秘书起步,到工作之余能出版40余万字的心灵所得,功劳折半应归于马国玉潜移默化的引领,他让我懂得了什么叫热爱,什么叫执着,什么叫勤奋。自此,马国玉用画笔展现吐鲁番之壮美,我用文字讴歌吐鲁番之柔美,相互鼓励,不约而同做出今生无悔的决定:定格于吐鲁番,直到生命终结。这是我们的约定,也是我们的信念。我们的经历印证了那句名言:“只有努力,才能改变;只要努力,就能改变。”
  每每回忆这些年生活在吐鲁番的经历,我们都万分感慨。之所以有这么一点成功,都源自于吐鲁番这块神奇的土地给予的厚爱。上千条坎儿井纵横盆地,滋润了田园和庄稼,养育着生生不息的各族人民,也创造了浓厚的地方特色文化。从艺术实践的角度来看,这种相对融合的地域,容易产生特色鲜明的文学艺术的奇葩,马国玉堪称这批文艺人中的杰出代表。
  我曾许诺要写一篇反映马国玉的文章,他曾答应要送我一幅画作。如今,他送我的国画《知秋》已经端挂在我的客厅,而我写他的文章还尚未完成。当许诺迟迟不能兑现时,朋友之情就会失去意义,从而会影响到正常交往。于是,近日我一下来了情绪,拍头费脑搜肠刮肚,苦思冥想,从浩瀚的记忆中寻找有关马国玉之碎片。仔细研究了他的人生履历,尤其是艺术创作的旅程。
  我放开胆量把他的艺术成长分为启蒙、锻造、练笔、成熟四个阶段。中学是他人生天真烂漫产生理想的启蒙阶段,所表现出对绘画天然的喜爱,无师自通,作业本上的初试涂鸦袒露出他的好奇,使其充满想象空间的黑白世界。怀揣着对绘画的执着,两度去美术学院深造学习,扎根基础补充学养,提高画技修炼人品,标志着他研读理论的同时已进入到绘画创作期,此时的他也只能是工作之余的“练笔”式创作。他虽然有大量作品问世,但都不为人所熟知。成熟阶段的标志是他在经历了那次天灾人祸之后。

2003年3月23日,这一天对马国玉来讲是个黑色的日子,他和同事去乌鲁木齐出差,不幸遇到车祸,被送往自治区人民医院重症室病房。他在这里沉睡了好几个月,靠顽强的生命力起死回生。我依稀记得那天专程去看望他的情景,在看到我的一刹那,他的眼睛里闪耀着一丝转瞬即逝的泪花和喜悦,继而是一声沉痛的叹息。他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浑身插管仰面躺在有坡度的病床上,拉着我的手,久久不愿放开。话音低沉而孱弱,依旧有点亢,他费了好大劲才说了句“坤啊,想不到我们还能见面……”我是一个不善安慰、说那些动情话的人,也不知道如何去劝说,唯有一句“保重,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也许是应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看似宽慰实乃真理的话,马国玉不仅从死亡的边缘走了回来,创作的欲望像山洪暴发急剧高涨。好多有影响力的作品都产生于这个阶段。如《火焰山下》、《火洲情歌》、《紫光露气》、《一叶知秋》和《喀什葛尔之韵》等百幅作品,该耗费他工作之余多少时光和汗水啊!一笔一画,一画一景,文质兼美。他的这些有筋骨、有内涵,有气韵的作品,从不同层面和角度记录了吐鲁番各民族喜、怒、哀、乐的真实生活,彰显了信仰之美、崇高之美、人品之美。
  马国玉是把故乡的山水人间,草木牲灵当作自己患难与共的朋友来对待的。我能想象到,多少个工作之余,他独自踏寻交河故城,攀登火焰山麓,月夜走进葡萄园,四季观赏吐鲁番的一草一木,漫步在坎儿井边,用尽心灵默默的捕捉山的神韵、水的灵性、物的丰美、人的康健、环境的壮阔,与它们同呼吸、相对话。多少个夜晚,他伴着日月升落,五年、十年、三十年,寂寞而执着。这就是为什么马国玉的画总贯穿一种不屈不挠的生命力之所在。因为,他想在画的背面找到寄托精神的起点,继而忘记背后向着标杆往前奔跑。由此,我觉得马国玉是一个勇于挑战世俗的人,是一个创新超越自我的人,是一个践行艺术诚信的人,是一个关爱社会责任的人,是一个追求人生信仰的人。

勤奋而憨厚的马国玉,总能给我带来惊喜。2010年6月12日,是马国玉一生中最为重要的日子。这天上午,装点一新的湖南省美庐美术馆人头攒动,观众络绎不绝,“吐鲁番的葡萄熟了·马国玉画展”在这里隆重开幕。人们怀着一种期待的心情信步展厅,立即被劲拔恢宏的展厅里一幅幅作品所震撼,酣畅大气有档次的陈列氛围让观者享受着美味的精神食粮。
  80多幅装裱精美的作品充分展现了吐鲁番独有的自然风貌,观众好像在检索和剥离吐鲁番那块神秘的面纱,又仿佛置身洒满阳光的泥墙小院,与胡须飘然的维族老大爷细拉家常,与壮美的故城柔美的葡萄私房对话……脚下是清流涓涓的坎儿井,头顶是流香滴翠的葡萄园。画面上流走的墨翳水痕,喷洒出种种幻觉让人为那纯熟的墨香而折服。人们边看边赏析着、议论着,流连忘返。画展取得了空前成功,观众、行家叫好声一片,当地媒介竞相报道,收藏家们也问资询价。
  我有幸参加了开幕式,亲眼目睹了画展的盛况。马国玉这个回族汉子,带着西域文化的浓浓情怀,带着一串串收获的葡萄,带着新疆人的满腔热情与湖南长沙的朋友相会了。时任省委常委宣传部路建平部长介绍他时,一贯大大咧咧的马国玉竟然腼腆的像个大姑娘,一时不知所措。也许是大家热烈的掌声,他才缓过神来。开幕式上,他的装束如同他的画一样醒目,下装是洁白的长裤,上身是黑色的衬衫,胸前别一束鲜花,头上微微谢顶,更衬托出艺术家的形象。当时,他除了一个劲地感谢之外,具体说了些什么,我记不清了。只记得湖南的文化届要人来得齐齐崭崭,画界同仁对马国玉的作品艺术风格及创造精神给予了高度评价。
  这次画展,让一贯默默无闻的马国玉扬了名、出了彩,作为朋友,我比任何人都高兴。我高度关注当地媒介的宣传报道,也许是因为湖南对口援疆的缘故,溢美之词频频见诸报端,好评如潮,这在号称文化大省的湖南艺术圈里是不多见的。我想这次画展实际验证了文化援疆、科技援疆的理论实践,马国玉的画既赢得了观众的尊敬、厚爱,更让湖南人深刻了解了吐鲁番。
  在当天下午举办的“马国玉绘画艺术研讨会”上,行家们毫不吝啬,一边翻阅湖南美术出版社出版的《马国玉画集》,一边表达心意。“马国玉先生以水墨的形式,一次次地创造出不同尺幅与样式的葡萄图形,他抓住了葡萄‘生命’与‘丰收’两个‘灵魂’,所表现的葡萄藤枝遒劲有力,果实晶莹剔透、充盈饱满,洋溢着蓬勃向上的生命力,表达出丰产与收获的人文景象。”“中国历代画家亦不乏有以葡萄为主题的花鸟画作,但多为文人书斋里的产物。像马国玉先生这样从小生长在葡萄架下,在生活中表达葡萄生命状态的画家实不多见。他的作品来源于真正的生活,流淌于作者的心灵,发乎画家的真情实感。马国玉的葡萄图式是有着生命力的,是真诚、质朴而感人的。”
  在马国玉的巨幅山水画面前,人们面对的是西域无垠广袤的大漠与群山,宏伟、博大、苍凉、幽远……中国古代文人山水画留下无数宝贵遗产,犹以宋人山水的空灵、俊逸、苍远境界为后人景仰。马国玉继承了古人山水的笔墨精华,在表达西域山水的图式中,独出新意,大胆创新,展现出“大漠孤烟”与“长河落日”的宏伟苍茫意境,给人以“登山望烽火,饮马傍交河”的宽阔胸怀与力量感。
  “吐鲁番的葡萄熟了·马国玉画展”的举办和《马国玉画集》的出版是圆满成功了。马国玉为湖南省会长沙带来了一股西域文化的春风,这春风里夹着浓浓的葡萄甘醇与香甜。马国玉不仅仅是一位才情勃发、精力旺盛的艺术家,同时也是一位将西域文化与湖湘文化联姻的友好使者,因此,马国玉的画展和他的画集出版有着重要文化意义。”
  坦率地说,我不懂绘画,但我喜欢马国玉画的葡萄。从构图严谨性,色彩的冷暖变化,线条组合与明暗对比关系,动与静以及画的落款、用章等方面看,马国玉画的葡萄具有相当的功力,藤蔓苍劲有力,透发着生命的顽强;果实玲珑剔透,展示着生命的跳跃。马国玉独具创意,让画面充满动感和情趣,在多幅葡萄作品中巧妙的点缀一两只翘舌的麻雀,一动一静,亲切别致。使画面构图丰富、主题突出、寓意更加深刻。
  若论其作品生活底蕴之深厚,地域特色之鲜明,艺术手法之多变,怎么评价都不为过。马国玉出生于葡萄故乡,从小对葡萄有着刻骨深情。千百年来,葡萄作为吉祥的图式一直为画家所沿用。可以说葡萄已经成为西域文化中的植物图腾,为西域各民族所膜拜。马国玉的画册里,突出葡萄这一独特的艺术图式,自然是明智的选择。他把想象中的美通过葡萄画和笔墨来吟诵心中的梦,而这种梦却是最真实的幸福。那串串葡萄像一首首诗歌那样的美,让人生发情思。葡萄牵绊了他一生的童真之梦和未完成的人生寄托,他把一串串绚丽多彩的葡萄画成了丰收,把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葡萄画成了甜蜜,把一棵棵根深叶茂的葡萄藤画成了和谐,把一枝枝盘根错节的葡萄须画成了亲情。
  这次画展,我第一次欣赏了马国玉这么多的画作,尤其是葡萄画,让我感怀古往今来画葡萄的名师巨臂层出不穷。我不敢说,马国玉画的葡萄都是精品,最起码他画的葡萄是上品,就像吐鲁番的葡萄一样,品尝过后便无法忘记。他所描绘的葡萄乃至葡萄架下蕴藏的人间最美、最浪漫的情感,使我想起了儿时母亲给我讲述的牛郎织女的传说,不由得哼起关牧村那首脍炙人口的情歌——《吐鲁番的葡萄熟了》……

“创作总根于爱。”马国玉的作品都是爱心与善意的天然流露。用他自己的话说:“我的一生是为情所累。”看了他的画作就会明白,这种情非一己之情,而是包含着对土地、对乡亲、对师友、对家人的种种情义,自然而然地凝成了他的作品的魂。马国玉的绘画创作,是不折不扣的根源于爱的乡土吟诵。可谓是“山乡珠润篇中嵌,热土情深画里藏”。
  在我的视线里,马国玉就像一位因道路漫长崎岖而姗姗来迟的山里赶集人,揩揩身上的汗水,没有工夫只算自己的行程,也没有矜持和娇饰,唯有背上的重负和跋涉途中的风雨见证了他坚忍不拔的精神和质朴憨厚的品格。
  几十年来,他致力于书画的创作和研究,终于在画坛上独树一帜……他在国内外各种报刊、杂志上发表作品数百幅,作品被美、英、法、德、日和港、澳、台等多个国家和地区的美术馆、博物馆及学术团体友好人士收藏。尤其是他历时一个多月创作的一米宽十二米长的巨幅长卷《秋实图》,粗犷自然、纯朴饱满,备受关注。据我所知,这幅作品是国内第一幅反映多品种葡萄题材的巨幅画作,也是他创作成熟标志性作品。
  “醉书江山狂作诗,纵横涂沫总相宜。乱云急水风满纸,空白留将百鸟飞。”马国玉很忙,白天他得处理一些日常行政事务,创作只有晚上进行,时常创作到深夜。虽然,组织上念及马国玉特殊的身份,选他当了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九届、十届政协委员,但他更钟情于文博副研究员这一称谓。他是一个把名利看的很淡的人。
  有丰沃的土壤,才会长成茁壮的大树。马国玉说他“为生长在吐鲁番这块土壤感到荣幸”,在物质至上裹挟下日益浮躁的文化环境中,他对自己的创作要求一丝不苟。他说绘画创作是一辈子的事,无需急功近利,无需唱高调,要耐得住寂寞,承受得起孤独,他想尽力为后人留下点什么。
  在一次研讨会上他动情说:“要想使吐鲁番成为新疆的大客厅,成为世界级的旅游品牌圣地,除历史文化外,唯一成为:客人见到的是一片连着一片的葡萄园,听到的歌声是吐鲁番的葡萄比蜜甜。葡萄架下看歌舞不花钱。餐桌上能享用的是葡萄宴。吃的是品种繁多的鲜葡萄,带走的是上档次高规格的葡萄干。一路游来,架上接的、墙上挂的、头上戴的、身上穿的、车里装的,能解馋的、能美容的、能治病的、能健身的,以及所有客人的脑海中浮现的全是吐鲁番的葡萄,那将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如果,我说如果吐鲁番能达到如此境界,又将如何?”
  马国玉的性格是阳光、诙谐生趣的,且带着一丝理想色彩。他的生活图卷热烈、幽默,本身就充满着诗情画意。马国玉在作品中忠实的记录了西域地区人们的生活情趣,《夕照》里的历史风情和生活图卷的连接,《火洲雄风》、《我家小院》和《天天好生意》的生活剪影……看得出,马国玉生活得很充实,在他的笔下,流淌的是艺术的真情和对生活的热爱。
  如今,已步入60岁的马国玉终于从行政领导的岗位上退了下来,卸去了一身组织加给他的光环,他如释重负。他终于能专心创作了,一心一意去做自己喜欢的事。马国玉有句名言:职务是组织上安排给你的,何时收回就能收回。绘画专业是自己练的,谁想要是要不走的。我非常同意他的说法。
  因为要写文章,贸然给他通了电话,声音依旧有点亢,热情的有点慌乱。我向他索要关于绘画方面的材料,他说媒介上有过报道。我曾把在《吐鲁番日报》上刊登他的通讯剪报给过他,然而却没有保存,再次证明了他对名利的淡然。
  我只好再次联系他,问及创作巨幅画作的事,他认真且快速的通过微信发来两幅画作的照片。一幅是前面提及的《秋实图》,一幅是2013年创作的宽一米二、长两米四八的交河故城,题名为“故城余晖”。
  我特别放大图片仔细端详,果然,交河故城这座世界上保存最好的生土建筑,被世人公认为“最美的废墟”,在三平方米多一点的方寸之上,表现得淋漓尽致,看得出《故城余晖》是他的得意之作。
  工作是美丽的,创作是幸福的,欣赏是愉悦的。行文至此,我走近挂在客厅的那幅《知秋》面前,一支粗壮的老藤上伸展着无数枝条,翠绿的叶面缀满了紫色的葡萄。我感觉画里枝头上跳跃的是翠绿欲滴的雨丝,叶片和果实上挂着的是含情脉脉的泪痕。我仿佛走进仙境般的葡萄园,情思立刻溢出心头。仿佛眼中的葡萄不再是纯粹的葡萄,而是像笼罩的雨前云雾,仿佛碰一下它那娇嫩的肢体,雨水就会顺从的飘下来,形成醉人的葡萄雨。
  这幅画是马国玉专门为我创作,起名“知秋”也符合我的情感。我不清楚他是否知道我喜欢葡萄雨这个笔名,呈现在我眼里的这幅《知秋》,整个画面就像瓢泼大雨中葡萄被淋的情景,朦胧而伤感。倒是枝头上点缀的两只麻雀,欢快地跳跃,秋天的景象淋漓尽致的送到我的眼前,融入我的魂灵……
  小说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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