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明亮的厨房、简捷实用的卫生间、中西合璧的客厅……看着女儿女婿为我们精心设计的“安乐窝”,不禁心潮澎湃、感慨万千,想起二十多年前的“筒子楼”岁月。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经过六年的“爱情长跑”,我和妻子携手步入了婚姻殿堂。因为无房立户,我们只得暂且“蜗居”在父母家中。
老少六口人挤住在50多平方米的“三开门”老房子里,光是每天早晨的洗漱、上卫生间都像打仗一样你争我夺。
随着女儿的呱呱坠地,更是“螺蛳壳里做道场”了。无奈,从不“求人”的父亲只好拉下老脸,向他战友,我的车间主任提出了分房要求。
几经周折,我终于荣幸地分到一间建厂初期盖的“筒子楼”。这里是车间的集体宿舍,房间小、隔音差、设施缺,不过“麻雀虽小也是肉”,对我们这些“等米下锅”的大龄青年来说,能在这里“安身立命”,已经是“脑壳上顶门板——好大的牌子”了。
拿钥匙那天,我和妻子高兴得如同过年,牙牙学语的女儿也跟着跑前跑后地直嚷:“韦韦搬家了、韦韦搬家了。”
尽管对筒子楼的情况早有耳闻,可当我们兴高采烈地涌进来时,还是被吓了一跳:因为空置已久,设施残缺、门窗破烂、墙皮大块脱落、猫崽大的老鼠如入无人之境地跑来跑去;没有厨房,盥洗室、卫生间都是公用的,一切都彰显出集体宿舍的特点。
看来,非动“大手术”不可了。
“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有了最高指示就有了一切。
无需动员、不要“刺激”,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不到半天功夫,走廊里就雨后春笋般冒出了一个个土灶台,宽敞笔直的走廊变成了逼仄弯曲的“乡间小路”,公共厕所被一分为二,门窗、墙面整修一新、粉刷如初……邻居小郑苦笑着对我说:“伙计,不知咱这算不算违章建筑?”我一脸无奈地回答:“算又怎样?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吧。再说了,‘法不治众’嘛。”
虽说每家只有一间14平方米的小屋,可在那个“只讲革命、不谈享受”的年代,无疑已是十分难能可贵了。
每当夜幕降临,小屋里透出昏黄的电灯光,不时地传出阵阵女人说话、孩子嘻笑声。劳累了一天的男人们抖落了一身疲劳,惬意地徜徉在幸福的港湾里。要知道,小屋虽小,可藏得住幸福、欢笑,也容得下痛苦、失落……
都说“邻居好,赛金宝”,筒子楼“有堵墙是两家,拆了墙就是一家”。捧着饭碗往自家门口一站,就知道邻居今天是否“改善生活”;走过走廊,就了解到车间里近来的“要闻轶事”;炒菜缺根葱少块姜总能在邻家灶台上找到“救急”品;晾晒的衣服、被子也甭担心刮风下雨没人收了……
记得那个电闪雷鸣、豪雨如注的夏日,因为担心灶台旁刚买的煤基被淹“化”掉,我没等雨停就从3里外的车间向筒子楼狂奔。当我气喘吁吁地到了家门口,却惊喜地看见200个煤基安然站在我家灶台上,走廊里汩汩流着的泥浆水告诉我这里不久前还是洪水通道呢。是上夜班的小王帮我免去了煤基的“灭顶之灾”。
忘不了那回女儿在“筒子楼”旁的防空洞玩耍时被小伙伴砸破了头,老婆吓得六神无主,刚下班的大李来不及进家,抱着孩子冲进医院……
随着集体宿舍的易地重建,车间为筒子楼的住户“扩容”了,增加的房间也由开始的“四分天下”渐渐变成三家共用、两家平分、独家享有,最后终于彻底告别了“走廊厨房”、“多功能卧室”的尴尬。
由于建设需要,“筒子楼”早已消失,邻居们也已分散在钢城的四面八方了。但当年的大男孩、小主妇相遇,谈起筒子楼里的故事,仍是唾沫四溅、两眼放光,昔日要好“楼友”逢年过节也不忘“欢聚一堂”。
我的“筒子楼”岁月,多像杯苦丁茶,苦涩里带着丝丝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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