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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乡故事

时间:2023/11/9 作者: 青海湖 热度: 16926
马碧静

火焰已伏下去。

  炭火旺旺地燃着,被石块戒律在中央,大家团团围坐在草地上。

  俗话说“段子配酒,越喝越有”,我先来一个。诗人大火老师咽下一口苞谷酒,火光下,咂摸着促狭地咧开嘴:话说某部门的几个哥们儿,每次下乡回家头一天,都要去吃吃喝喝放松一下,报账项目就写:下乡轧死一条小狗。一次,主任有事没去下乡,却是真的轧死了一条小狗。驾驶员仍去报账,主任一看项目内容,窝了火又不好发作,只得气鼓鼓地边签字边嘱咐:记着了,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不准轧死小狗……

  哈哈哈,真是内涵段子……众人你推我搡,哄笑成一片。

  我说一个。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和老铁去滇西开笔会……对了,那时老白、老黄我们几个算是云南文坛的领军人物,又年轻又潇洒……照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小鲜肉”,最漂亮的几个女作家就像小蜜蜂绕着蜜糖跑。那次组织方要搞个舞会,早早就安排我们把课桌椅子码在四周,腾出场地……哈,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留个三七分头,露出光洁额角的胜老师将双手伸到火堆上烤,打坐似地盘着腿,卖了个关子,一副得意面相。

  这是州文艺家赴无量山采风团,当晚驻扎在金庸先生笔下的无量山药谷。刚打完歌,跳尽兴了,团坐烤火,得平复下激动的情绪。漆黑的天幕上月朗星稀,几顶帐篷上端彩灯闪烁。胜老师拿一根树枝随意扒拉着火堆,烧洋芋的糊香弥散开来,他翕动着宽广的老水牛鼻子,把烧洋芋一个个从火堆中扒拉出来,扔给女同志。美女们都夸他绅士,他笑得“嗬嗬嗬”的。

  “快说快说……”美女摄影家刘娟娟用剥下来的洋芋皮丢他,他偏过头,洋芋皮挂在了未燃尽的松木上,慢悠悠腾起一阵浓烟。胜老师嘴里咕哝着美女不要只是外表美嘛,心灵美也很重要啊。他拿树枝将洋芋皮挑出来。

  结果是美女们一个也没有去参加舞会,全陪我们聊通宵。胜老师乐得眉毛眼睛挤成一团,朝火堆旁的人群比了个“ok”的手势。

  “哈哈哈哈,你们牛!”我也说一个。瘦小的石诗人狭长的眼睛神采奕奕,他灵活地一弹跳,蹲在了草地上。也是上世纪参加笔会的事情,一个平常很老实的后生,听我们吹闲牛,说有个电视台一到午夜档就放映“有色”电影,他信以为真。有一天,我们半夜玩回来了,他还规规矩矩地端坐在小板凳上守着,见到我们一脸失望:“没有嘛,是不是今晚不放映了……”

  大家哄堂大笑,瞬间都沉默了。有人掏出手机刷,有人伸长手臂烘手,还有人仰面呆望着寂寥的夜空,许是感到无聊,许是被一种说不出却莫名存在的情绪抓住了。

  深山湿气重,松木回潮,炭火堆噼里啪啦作响。

  “哎,你们说,现在的人是不是没有精神支撑?我是说——总缺少一种……心劲……”人群里有位老师突然说。

  有人舒出一口气,像勘破天机的叹息。

  “哈,你还真别说,我就认识有精神支撑的一位老前辈,说说?”

  “说说,说说……”大家顿时来了兴致,孩子听故事般好奇地支棱起了耳朵。

  答话的人,穿一件黑色的夹克衫,笑容谦和而有力。

  “我说的这位老前辈,名字叫杨成,家住樱花村,退休前是县一中的门卫,早年在小学当过教师。”

  “哦!”他老人家啊,我也晓得,大名鼎鼎呢。另一位在文联工作的黑脸大汉接话。

  “咋样?”

  “对,挺有心气儿、绝对是有精神支撑的人。”黑脸大汉隔空对夹克衫竖了个大拇指。

  “大善人。他本是大理市人,退休后就留在无量山樱花村了。白族,过来后和彝家人打成一片。自己置办了一套理发工具,几十年免费为乡亲们理发几万次,扶弱济贫捐资助学的钱款都有一大笔,还在坚持上缴党费……哎呀,关于杨老先生的事迹实在是太多了,无从说起嘛……“夹克衫”犯难地摊了摊手。”

  “具体点儿嘛,我很有兴趣,考虑做个专题片。”电视台的赵副台长从衣兜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咬开笔帽记录起来。

  杨老先生隔壁住了一对聋哑兄弟,都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其实说起来,杨老先生和两兄弟年龄也不相上下,只因为杨老心疼残疾孤寡老人,平时总接济些油盐酱醋、肥皂洗衣粉和糕饼点心,每月帮老哥俩儿理个发,赶集帮带一份菜。因老哥俩房屋陈旧、地势低洼,平常刮风下雨什么的,杨老先生都要去他们房前屋后看一看,如果有危险,就把兄弟俩接到自己家去。恰巧这一天,正是八月份的一个暴雨天,村子后面的山上,山洪倾注、泥沙俱下,老哥俩的房屋在风雨中岌岌可危。因为听不到声音,两兄弟对身处的危险浑然不觉。有附近的乡邻发现了险情,急急跑到老哥俩儿家,打着手势提示老哥俩儿赶快离开。不知是看不懂,还是不愿走,哥俩儿也打着手势,与来人叽里呱啦一阵,彼此不明语意。眼见后山发生了滑坡,土石滚到了小院落,来人急了,跑进屋推搡老人。老哥俩儿因为听不见声音,根本不知道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死犟着不肯走。危急关头,一个矮小的身影闪进门来,一语不发,躬身背上腿脚不好的弟弟就走。

  是杨老先生,虽然身材矮小,身体却好得很。哥哥见状,僵硬的面部松弛开来,急急跟着出了门,转移到安全地带……

  喔。看来杨老先生对老哥俩儿的好,已经深入人心,所以老哥俩儿只听他的,都不用解释。

  人群中发出一阵儿唏嘘。樱花村村委会的一位年轻人端来一小箩红薯,扒开滚烫的红灰,将红薯埋进去。火堆里腾起一阵灰,小年轻朝空中挥挥手,对讲故事的人说:“你这只是半截故事,最有味道的还是在结尾处。”

  “你接着讲,我吃点儿东西。”“夹克衫”也不计较,嘿嘿一笑,朝西南方向的烧烤架走去。这是无量药谷接待贵客的最高礼遇:篝火晚会加露天烧烤,看“夹克衫”连蹦带跳远去的背影,樱花村的小年轻当仁不让,他说:“我就是土生土长的樱花村人啊,关于杨老师、关于樱花村,我真是太了解了……”

连夜的雨。

  天漏了,将整个樱花村浸泡在雨水里。一夜杨老师这都睡得不安稳,整夜都在做梦。恍惚中,他看到家门口的那棵古茶树倒了,无疾无灾、轰然倒塌,根须在梦里,像随波流动的柔荑,缓慢地齐顺地朝着天空的方向,似被无穷引力牵引。树倒下的那一瞬间,尘土像有生命一样都蹦到了半空中,它们是土黄色的雾气,将梦中的场景渲染得忧伤而虚幻。这是一棵树龄上百年的山花种茶,是他岳父的父亲种下的。树高3.2 米,叶型椭圆形,芽叶绒毛多,花开七瓣,正红色。在他刚到樱花村时,这棵茶树就呈现出沧桑的老态。一年可采春、夏、秋、冬四季茶,一回采十几公斤鲜叶,可做五公斤左右干茶。杨老师至今还保留着手工自制茶叶的习惯,双手杀青、铁锅翻炒、簸箕晾晒,制出的干茶,自己吃,也送人。

  这个县地处无量山、哀牢山结合部,位于澜沧江中下游,属低纬山地季风气候,特别适宜茶树的生长。而90%的茶园分布在无量山,樱花村就位于无量山西部。杨老师无论在职还是退休以后,一直有观看中央和地方《新闻联播》的习惯,光是笔记都做了好几大本,所以对中央关照农村的各项政策以及县里助农经济产业了如指掌。贫困的山旮旯,就是依托着种植生产茶叶渐渐摆脱了吃不饱穿不暖的处境,过上了富足的好日子。杨老师记得,前天晚上的《新闻联播》还播报过,截至去年统计,全县茶园面积达12 万亩,登记造册的古茶树有11703 株,实现茶叶综合产值12 多亿元。杨老师对茶树有着浓厚的感情……

  梦里的杨老师,深深感叹着,把柔和的目光从山坡上的“茶带”收回来,重又落回家门口那棵“山花”种古树茶,似幻似真的“黄雾”下,那棵紫红色树皮隆起的古木实沉沉地倒在大地上,整整一个世纪,它站立的姿势太久,太累了,想要不管不顾地沉睡下去。杨老师看着它,像是目睹着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在死去,哀伤与难受阻碍着他的呼吸,快要使他窒息……杨老师在惊骇中醒来,心跳如战鼓擂,坐在汗湿的床上,掀起汗衫擦脸,扫一眼挂钟:6 点一刻。要在以往,他应该起床半小时左右了,都是这怪梦惹的……

  窗外的雨水仍然在沥沥淅淅,间或还夹杂着一个响雷。杨老师坐不住了,他牵挂着隔壁聋哑老哥俩儿,他们房屋位于低洼处,弟弟前段时间还崴了脚。当然,门口那棵茶树……杨老师心口一阵刺痛,他披上外衣拉开屋门,扯下墙钩子上的一件黑色雨衣,匆匆朝院门外走去。8月份的早晨6 点来钟,天光已经放亮,杨老师一边嘀咕“晚了”,一边打开院门。鸭蛋白的天光下,门口那棵古茶树好好地站立着。身形矮小、精神头很足的杨老师围着它转了一圈儿,额头层叠的皱纹透出欣慰,它体型健硕、枝繁叶茂,锯齿的椭圆形叶片油绿可人,丝丝沁人心脾的茶叶香绕鼻。

  杨老师放心了,从昨夜起,总觉着有事要发生,这是神经过敏。“嘿嘿”,他自嘲地笑了一声,转身就往北边残疾老哥俩家的方向走,这刚走出去十来步,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是谁在天幕擦亮了巨型萤光棒?紧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被点爆的炸弹般的惊雷劈头炸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击中了,身后传来轰隆隆的巨响。杨老师心口又一阵莫名刺痛,回过头,他惊讶地看到,家门口那棵看起来很好的古茶树已经倒地了,柔荑一样的根须朝天,情景与梦中毫无二致……

  杨老师往回奔了两步,又木木地站住了。现在,他不知道要拿那棵被雷电宣判了死刑的古茶树怎么办?它往上冒着青烟,烟不大,杨老师想,暴雨仍在继续,过不了多久,它便会被铺天盖地的雨水浇灭的。

  他回转身走到残疾老哥俩门前,绕着房前屋后的排水沟检查了一遍,将拦在沟里的枯枝、泥沙捞干净,使排水系统通畅。小院静谧,两兄弟应该还在睡梦中。

  杨老师放心地松出口气。现在,他放心不下的是连通东西两个山头的那两座小桥。杨老师一直往南北走向的樱花河走,连夜的雨水,他要查看架在河上的那两座小桥,有没有被暴涨的河水漫过。往常7点来钟,家住东边山头的娃娃们,就要经过小桥,到西边山顶小学校读书,还有做工的、卖菜的、盘庄稼的,都少不了要在小桥上通行,可不能误了大家伙的正事儿。杨老师拎着一把锄头,一路走,一路将村道两旁被风雨蹂躏过的杂草顺到一边儿,折断的就锄净,经他走过的路,整洁敞亮开来。噼啪的雨水砸在杨老师的雨衣上,冲击力使他的身体又疼又冰,但他顾不上了,等不了雨小再去查看。杨老师来到河边,看到河水果然暴涨了,水位线升高,两座水泥桥都浸泡在水里。原因是山坡滚下了石块和泥土,淤堵了河水,在中下游形成了一个“堤坝”,杨老师挽起裤脚和衣袖,下到河水里,虽是初秋,河水已是沁骨的凉,他咬紧牙关,将堵塞的石块、淤泥和草根子捞上岸,小河坝“呼啦”一下猛撤下去,水泥桥上的积水也顺着河面流下,溅了杨老师一身。水泥桥又可以正常通行了。

  雨已经停了,太阳从山背后升了起来,不时穿透云层露个脸。河两岸湿漉漉的草窠,被阳光一蒸腾,湿热的草腥味弥漫开来。有背着书包的孩子蹦跳着来过桥,有挑着扁担的茶农顺着山径走了下来,他们要到对面“茶带”采摘秋茶,上千亩漫山连片的茶园正在阳光的抚照下苏醒过来,杨老师一直紧锁的眉头松弛开来。

  一个戴顶草帽的红脸大汉跌跌撞撞地从村道上冲了下来,边冲边喊着:“杨老师,杨老师……”阳光逐渐扎眼,杨老师把锄把杵在地上,虚眯着眼睛看过去,有梦境重现的恍惚,是村委会刘主任。这么大清早的,他着急忙慌地干什么?这样想的同时,杨老师的心脏还是像块实沉沉的秤砣,“咯噔”地往下沉了下去,他又无端地想到清早出门时,那棵莫名其妙被惊雷打断的古茶树,还有那个像迷雾般的怪梦,此刻这一切,都如同柔韧的丝线一样围绕过来,紧紧缠绕着他的心脏。而刘主任的出现,是来给他破梦的?

  刘主任腿上像长了风火轮,眨巴一下眼就出现在杨老师面前,刘主任张开嘴在说话了,吞吞吐吐结结巴巴欲言又止……刘主任的嘴巴一张一合,声音听在耳朵里,杨老师也张大了嘴巴,却不是为了说话。他感觉脑袋瓜被愈演愈烈的太阳光点燃,随后“呯”一下炸裂了,接下来眼前一片漆黑,他再听不见刘主任还在说什么……

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太阳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云层越积越厚、越积越黑,转瞬另一场暴雨说来就来。暴雨中,刘主任远去的背影只剩个黑点。杨老师坐在湿漉漉的草地上,脑里塞满山茅草,心口扎满棘刺,他让刘主任先走,他要缓缓……

  坐在这个位置,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家门前那棵行将就木的古茶树,它的青烟已被雨水浇灭。“原来是这么回事!”“原来是这么回事!”杨老师苍老的嘴皮抖索着,被诡秘而叵测的命运感击中,他这样不知坐了多久,直感觉全身湿透时,才又回过神来。再往对面望时,杨老师心说“不好”,只见距离自己家五六米的残疾老哥俩后山墙后面,山洪暴发了,此刻,泥水携裹着石块、树枝、草根从斜坡上滚滚而来,处于低洼地势的房屋有危险……

  杨老师边朝桥上狂奔,边高呼“救人”。附近茶农听到了,都停下手中的活计,朝着杨老师比划的方向奔去。杨老师不敢停下来,他深知残疾老哥俩固执的秉性,整个村子,兄弟俩最信任的人就是杨老师,如果没见着杨老师,两人很可能不会离开屋子。

  杨老师跑过小桥,顺着上山小径狂奔,山路泥泞、暴雨倾斜,杨老师跌跌撞撞,接连摔倒,雨衣太拦绊,他干脆脱了雨衣跑……

  果不出其然,老哥俩儿谁劝都不听,差不多要和做动员的乡亲们动手。杨老师走进屋二话没说,背起床上的弟弟就走,哥哥也不问话,乖乖地跟在后面。

  哥俩儿暂时被安置在杨老师家新建的小平房里,杨老师嘱托村民帮忙照看着,而他,目前只有一件事……

  他要去接他不是儿子却胜似儿子的小女婿,小女婿招赘在他老杨家,已经二十年,老杨一直拿他当亲生儿子看待,他也将杨老师当亲爹一样孝顺。他是一名脱贫攻坚驻村工作队员,忙得几个月也难得回一趟家。

  杨老师换上一身平时舍不得穿的半新中山装,在磨石上磨好了跟了他十来年的旧剃刀,将肥皂打出丰盈的泡沫,用心地刮起了胡须。擦净面颊后,这才整齐地出了门。出了门,还是先去隔壁查看山体滑坡的状况,之前他已经和村委会“防汛抗旱部门”取得联系。此时队员们已经在现场进行处理,除了老哥俩儿房顶被石块砸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破洞外,没什么明显损失。

  杨老师转身闷头往村外走,经过自家横卧在地的古树茶时,他默默地站立良久。

  杨老师继续迈开大步向前走,雨势明显小了,只牛毛样地飘洒着一星半点儿,杨老师没打伞,天空逐渐开阔明亮起来,他一步步稳扎地踏在云南高原的红土地上,笃定、坚实,与之前的每一天都一样。远处驶来一辆微型车,开得异常缓慢,几乎是无声无息,像是害怕颠簸到车里的人似的。杨老师迎上前,然后站定,车子在他面前慢慢停下来。有人从后门下车,表情凝重地望着杨老师,张了张嘴也没说出一个字,一向行动敏捷的杨老师腿脚突然有点不灵便了,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下车的人要来搀扶杨老师,杨老师没让,挣扎着上了车。车后座已被全部拆除,壮实的小女婿躺在一床棉被里,面色安详,像是贪睡的人留恋在梦乡。那人上车,默默叹了口气,低声道:“阿叔,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

  杨老师跪在车厢里,揽住小女婿的头,他颤抖着嘴唇说:“儿啊,跟阿爸回家……你太累了,好好睡吧……”又说:“他们说,你是为了查看贫困户的灾情因公殉职的……儿啊,好样的……”

  直到这时,滂沱的泪水才肆意奔流在杨老师皱纹交错的脸上……

故事讲完了。

  没人说话,却有人在低低抽泣。还有人唏嘘着、感叹着。

  有人为了打破沉闷而哀伤的气氛,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嗓子,调侃小年轻说:“哎,年轻人,听你讲的故事,文采也太好了点儿,会不会是经过了精心的加工啊?”

  “这,这都是真的!”小年轻的脸“刷”一下就红了,但却倔强地梗起了脖子。“2016年,樱花村一个云南某大毕业的大学生,因付不清学校学费毕不了业,杨老师得知这事后,取出自己的一万块钱积蓄,亲自赶赴学校,替学生偿还了欠费,才让学生顺利毕业,并通过了当年的村官公务员招考。”

  “哟哟哟,你又晓得了……”说话的人觉得找到了个乐子,继续调侃小年轻。

  哪想这下年轻人不干了,他“忽啦”一下从草地上跃起,胸口剧烈起伏着,直视着对方说:“我就晓得了,因为我就是当年那个毕不了业的大学生,如果没有杨老师,我就不会有今天。”

  大伙都愣了,有人默默点头,有人沉默不语有人赶忙从火堆中扒出红薯请大家吃,以缓解剑拔弩张的气氛。热气腾腾的烧红薯被掰开,空气中弥散开一缕缕甜香。抬杠的人见状,收敛了嬉皮笑脸的神情,对小年轻说:“对不起小兄弟,我,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开个玩笑,别介意……”

  小年轻看对方态度很真诚,这才又重新坐下来,他叹了口气,说:“刚才你们说到人活着要有‘心劲’,很对。心劲在我看来,就是一种良好的品质与精神,比如:不屈不挠、顽强拼搏、质朴爱人、助人为乐、体恤弱小……这些都是‘心劲’的一种体现,杨老师身上就有这些精神,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代表的就是我们无量人民的美好形象,是我们的‘灵魂’所在。”

  “对,说得很好,在浮躁、急功近利、真善美逐渐被假恶丑取代的今天,杨老先生身上这种品质实在是太难得了,我很受感动,想采访一下杨老先生,为他做一期专题,小伙子,明天带我们去,你有空吗?”

  “对对,我要给杨老师拍照。”

  “我给杨老师绘一幅肖像吧。”

  “还有我,写文学作品。这样的正能量不宣传,我们可就对不起‘人民艺术家’这个称号了。”

  “……有,有,我明天再请一天假,好好陪各位艺术家去樱花村走走,看看杨老师,男同志们可以体验一下杨老师的理发手艺,杨老师还泡了一大坛子药酒,对腰颈椎病有奇效,这几十年间,被他的药酒治好了旧疾的人不计其数。不信,可以去试一试。最重要的是,他不但治身,更治心……”小年轻声音有点激动,眼睛在火光的照耀下,迸发出明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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