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的树]
望着窗外那棵静静的树,总觉得它在创造着什么,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
它比许多声音重要,
比许多色彩重要,
甚至比许多人也重要。
一群草想要说什么,
一棵树想要说什么?
甚至那些飞起来的鸟,
它未必想要说什么。
一种树一种颜色,
乍一看它们没什么不同,
仔细想它们没什么相同。
看着那些在灰霾中发芽的树,
知道它们不是天生柔弱,而是需要生存。
槐北路192 号的银杏叶一片金黄,
飘逸也缓缓,坠落也缓缓。
银杏叶每年这个时候都铺洒一地,
挂在树上的时候,显得华贵,
铺在地上的时候,显得凄然。
我们除了自身的软弱、挣扎和救赎,
还可以看到世态诸多症候的可知未可知。
思想的意义在禁锢里,
就如同树的意义在荒漠里。
首先是未知,
然后才是身体和思想。
外面的树,再绿也孤独。
我看到一棵树,它的影子和造型很孤绝很孤傲,
其实我内心一直有一棵树,
其他的颜色,都干枯都破碎。
树和叶子上落着浮霜,
浮世,尽是尘埃。
[空心记]
很多时候病态地绝望,对自己,也对自己能够看到的世界。
曾经觉得心底有许多支撑,
一个个坍塌之后,
眼里便是一座座空城。
每个人的天赋,
其实都是他最愚笨的地方。
知道自己未必恶到深处,
但的确已经愚至极点。
曾觉得,容忍是一种风范,
并以此压抑自己的性格。
半张纸,一本书,
忘掉外面的燥热或者深霾。
小时候看不透这个世界,
总是觉得它会越来越好,
后来心上有了刻痕,
就想,起码这个世界不会再变糟,
那时的世界一目了然,后来就有些模糊。
年龄越大似乎越模糊,
其实世界从来都丰富、暧昧,
似是而非、自相矛盾,
但恰恰是那些破碎感和不完整性,
刺激着一个人的智慧和欲望。
我相信,是由于我愚蠢,
你看那破落的影子形如废柴;
我不相信,亦是由于我愚蠢,
我把太多的奥秘都看成已知。
那一晚,在夜湘江,
就想,应该像朴素从容的湘江,
像隐忍内敛的湘江,
只留文字不留下声音。
——留下声音显得聒噪,而文字,
人们可以记忆,也可以躲避。
我知道我不可能弄懂那么多玄奥的道理,
就是说:无论什么,只要我觉得懂了,
就一定是肤浅。
一直记着一句话:那些激烈恨着的人一定曾深深爱过,
那些否定世界的人,
一定拥抱过他们现在试图焚烧的世界。
[没有什么能撑得过时间]
没有什么能撑得过时间,暗的,会再亮,
恶的,会自毁,
时间会原谅无知,甚至掩埋罪恶,
也终会让一些皮囊成为灰烬。
时间让孤单变得更孤单,
让那些曾经很重的淡若轻羽,
许多理由、原因、因果,
变得无足轻重,
该破碎的破碎,该完整的完整,
可是,能够完整的并不多。
恨的,不恨了,
也有的还爱着,爱得像平静的湖水,
那些泛泛的激情没有了,
时间把白天变为夜晚,
把夜晚也变为夜晚。
我看到过许多老房子,很多年过去了,
原来有多少沧桑,现在依然还有多少沧桑,
越老越沧桑,越沧桑越有内涵。
一块砖,一块石头,都比人能熬过岁月。
经典里说:千年如已过的昨日,
一江春水,几回月华,
无论你如何富有如何丰盈,终为一瞬。
人不如植物,植物不在意时间,
它们的种子今年不萌生,
明年必定发芽!
额头黯淡,头发灰白,
你走过的路上未必有印痕。
窗外的银杏叶黄了,
转眼,又是一季。
时间的双翅一直摆动着,
这个世界暗了,或者亮了。
没有什么能撑得过时间,
天地间,无穷尘屑。
[所谓世事,无非微尘]
这一年,看到最多的是俗尘,它漂浮在穹顶之上,
漂浮在人心之上,
漂浮在岁月之上,
它让你蒙昧,看不清远处甚至看不清近处,
它压抑着你使你成为尘埃,
——眼前的树、楼群、灯光都成为尘埃。
年轻的时候,总想着什么大智慧,
等有了些年龄,就想小细节,
想过去的许许多多旧痕迹,
非上上智,无了了心。
人间冷暖,胜过尘世千年的雅与俗。
欲清雅,何其难,
说话时,总是说到一个俗字,
改变自己很难,那就不改变,
改变世态很难,那就不改变,
改变红尘很难,那就不改变。
在这样的认定中,
自己、世相和世态其实都在改变。
所谓世事,
无非微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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