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愿意看我一眼]
癸酉年深秋,我在蓝水乡身无分文。驼背的房东
送来玉米面的饼子
她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臂膀
园子里的向日葵
就低下了头
它有饱满的籽粒
而我依然枯瘦
甚至没有扛起一捆稻穗的力量
没有一个雇主
再愿意付给我微薄的工钱
田埂上的野菊花
只有孤单的一朵
成群结队的蚂蚁正在搬运
被遗忘的米粒
我故意躲过稻田里的人们
他们起伏着,忙碌着
没有人愿意站直身子
看我一眼。
[落叶打在额头上]
漆黑的铁门,冰冷的门栓上挂着生锈的锁头
水泥基座已经倾斜
用不了多久就会倒下去
我们从狭长的胡同里
走出来,肩膀偶尔碰在一起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
就快五十岁了。
表哥轻轻地叹口气
作为环卫工,他已经很多年
不这样感慨了。
他只知道清扫落叶和积雪
尘土在堆积的皱纹里
落叶打在额头上
发出啪啪的响声
[不敢睁开的眼睛]
我们在蓝水乡打工表哥比我来得更早
在只有几平方米的出租屋里
他正在用土灶台煮饺子
潮湿的木头散发着浓烟
饺子变成了一锅粥。
当我坐在落满灰尘的木凳上
接过他递来的脏兮兮的碗
竟然手足无措。
一只流浪猫跳上窗台
它盯着我们
小心地移动着爪子
表哥也给了它一碗。
我们都小心地吃着
尽量不发出咀嚼的声音
火还没真正烧起来,满屋子的烟
呛得人不敢睁开眼睛
[火车上的陌生人]
一个乡下男人,猛劲儿地喝酒在慢吞吞的火车上
旁若无人。浑浊的眼睛里
偶尔闪过一丝光芒
酒精在他的血管里
发出咝咝的响声。
连同那些往事,火炕上久病的父母
白色的止痛片
熬过一年又一年。
他和我说起年轻的时候
独自拉犁,耕地,无所畏惧……
从结冰的土地里抢回口粮
……火焰。现在,这一切
已经成为回忆,他只能用来下酒
乘坐这趟通往蓝水乡的火车
把腰再一次挺起来
把浑身的骨头再磨一磨
他这样说的时候,眼睛彻底睁开了
我们还来不及对视
火车就开进了漆黑的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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