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 年于工作单位门前
1999年夏天,是因为省里的一次会议还是特意相约的,现在已忘记了。反正我们浙江四位平日里交好的写诗同行:汪怡冰、千叶、池凌云与我,晚上集体在汪怡冰的家里打地铺。打地铺不是怡冰家里没床给我们睡,而是在地上四个躺一起能更方便说话。于是夜很深了,四个人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一些没头没尾的小私话。话题杂七杂八,只记得还说到了夫妻房中事,当时我们四个都各安其家,聚在一起能说这些在今天看来仍需再三遮盖的话,也算是放了大胆了,事后想想,只能归结于相互都很要好的坦诚。第二天我们还很隆重地去了怡冰家附近的照相馆,照了一张四人合影。当时并不兴化妆,但拍照前还是讲究了一下,讲究的结果是都涂了口红。自然,口红用的也是同一支,是谁带的也记不清了。我们需要商量,如何出一本四人合集;我们需要一张合照,放在我们准备出的一个诗歌合集《光线》扉页上,因此,我们四人才有了这一次私下聚会。
去怡冰家还因为她先生方跃是我们共同的朋友,去她家闹翻天,方跃都不会有怨言。方跃当过很长时间《东海》的诗歌编辑,也都编发过我们的稿子。他给我的印象是帅气、阳光,与我们心目里的才女加美女汪怡冰在一起特别般配。我还一直记得一件事,有一次他来宁波公干,那是九十年代初吧,当时我正沉浸于第一次失败的婚姻阴影里,我的前任与我分开后,找了一位特别漂亮的人,我知道后,心里不免有纠结和失落。那女人在某个窗口单位工作,方跃听说后还特意暗中去瞧了瞧,事后他对我说:“她没你优秀,你比她强多了。”他还告诉我,他回去后与汪怡冰也说了,“她也这样认为。”我承认,这些实在有些无厘头的话还真的安慰到了我。
已经有多年没见过怡冰了,上两年方跃与我联系加了微信,我与他们夫妇也算是网上再见面了,他还让我发了几组我的作品让他们看看,并跟我说了阅读感受。但千叶是真的好久没见了。千叶本就是一位非常内敛的女孩子,以前一起写诗时也只交流一些诗歌,难得见面的。她大学毕业后与诗人丈夫姚国权结婚生子,也放弃了工作,在家相夫教子。二零零几年在省里开作代会碰到她时,她高兴地将我们几位挨个儿抱起来转几圈,小而瘦弱的她,仿佛以这样的方式告诉我们她的“强壮”。九十年代中期,我记得还请她来宁波与我过俩人世界,她真来住了几天,白天我上班,她在我独居的家里看看书,写点东西,特别安静。偶尔还给我露一手烧菜手艺。记得那次我接了一个文案,试着让她做一下,她居然做得特别出色。让我十分佩服她:太聪慧了,太优秀了。感觉姚国权娶这样一位大好的妻子会特别幸福。只是后来听说他们分开了。她也很少再与我们联系,至今连个微信都没有,听说她也鲜少与故友联系。前不久在嘉善的一个改稿会上,有人替我引见了一位二十来岁的年青女诗人,我瞧来瞧去,总觉得这位柔弱安静的女孩子特别像千叶,气质像,长得也像,神情举止也像,读了她的诗,更觉得与年轻时的千叶内敛的激情与才艺相像。牵线的人告诉我,这是姚国权收的一名学生,姚非常看重她。回来后我编发那女孩子的作品时,心思突然有点复杂。
四人中我与凌云的交往就多了。交往多的原因是后来才高八斗的怡冰与千叶很少再写诗了,而凌云一直在写,并且越写越好。也因此,同样在坚持写作的我与她,在一些诗歌活动中便常常碰面。有时她来宁波或我去温州,也总会与她一起喝个小酒。说是小酒,我们每次都会喝大,是我喝大的时间更多一点,因为她酒量比我要好。我们在一起并不怎么谈诗,但总会说起我们四个正儿八经地上照相馆里拍合照,说起哪次哪次喝多了酒抱着大树狂吐,或者拿着话筒高歌。凌云是一位生活工作能力都非常出色的女性,在女作家里也算是一位“富婆”了,我偶尔会与她开玩笑,说温州炒房团,她也是其中一位。她自然是否定的,说在哪里在哪里她只买了几套房而已。偶尔我也会上她温州的家里,感觉她家庭生活的优渥与安定,特别为她高兴。她与她先生还都是炒股高手,下班回家,一位诗人与丈夫交流的居然是炒股的心得,我听着他们的股谈,感觉这时的他们特民间,特和谐,特有乐趣。
那次我们四人相聚,还为了敲定一些诗合集的实施细节,比如请谁给我们写个序,诗稿编辑及联系出版印刷事由谁为主操办。商定的结果是序请我们心里都非常敬重的邹静之老师写一下,印象里,邹老师都编发过我们四人的作品,我与凌云参加青春诗会,邹静之还分别是我们的带队老师,我们心里有一种盲目自信,在我们眼里特和蔼和气的邹老师估计会答应的。而诗集编辑出版的事就落在我身上了,因为只有我在一家杂志社工作,在大家眼里也算是这方面有点门道的人,出书的钱自然说好由四人凑凑。当时大家都同意这样的操作:联系当地熟悉的印刷厂便宜印一下,也没多少钱。我很高兴地将这些事都担了,也认为我应该担起来,四人中我年事最“高”,由我来张罗,是应该的。
邹老师的序将我们四人的诗各有侧重地夸了一遍,今天我重新将这篇序翻出来细读了,内心奔涌的仍是感激、感动两个词。邹老师将我们寄过去的诗都读了,序写得耐心又细致。四人的合照也在诗集里端正地放上去了。这本书的书号其实是有“故事”的,此处暂不赘述。
当时那书取名叫《光线》,是因为汪怡冰的一组非常有分量的组诗《光的荣誉》收录在其中,那组诗她写她家庭里的女性成员,我们四人一致觉得用《光线》这个题目寓意好,我们四个人,每人都像是一束微弱的光,聚在一起,能更好照亮彼此。四人一起出一本合集,光线这个词,同时也有抱团取暖、诗心向阳的意思。
这一束光线,我与凌云碰面时还会提起,偶尔也有圈内读到过的人提起这本合集,觉得很难得。只是朋友走着走着有的就走散了,好在留下了这束光线,照在那个相聚的夜晚,也照进曾经那些私密的话语里,想起时,它们同样在暗中发着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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