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 构]
雨天,观窗外湖水翻动她昨日的经卷松枝低垂,一种轻微的破碎持续敲击我
钟摆摇晃,玻璃与光线形成片刻僵持
我静坐室内,陷入鸟鸣尚未孵化的缓慢
我望见榆树下,一个少年淤泥里起身
他的身体堆满了流水、经验和枯旧的词语
堆满了万物衰老的旋律。我们凝视彼此
像悬叶的两滴露珠,互为颠倒的两面
多少年,多少隔窗相望的故我,在往昔
破碎之处扩散他们的复杂与单一
如果丧失的会重新在少年体内寂静生长
如果我的忍耐就像倚靠的这堵墙般恒久
那么此刻我不会迈出一步。我将看他贴着
我的脸远去,也等他在疲倦的重塑中归来
[去殡仪馆]
当屋檐边的火堆熄灭,在它不为人知的另一端,是否会燃起
另一束贫瘠的花火。
焚烧言语,旧衣和缕缕哭声。
去殡仪馆的路上,我们无法看清彼此的脸,
有的只是玻璃反光与场景的推变。
世界在摇晃中变得迟钝,
而布帘色调缓慢,映衬归来的艰难——
“还将在何处相遇呢,哥哥。”
车厢内,两个世界孤立着。窗外,
风声和细枝构成了我难以言喻的一部分,
正迎候每一个苦中之他的迫近与离开。
[林荫下的故我]——给叶子
三月,走入周遭景物的朴素里打盹。思绪淠河水般枯竭,从昨日灯塔到
悬垂的废楼间,我的隐身愈加纯粹。
柏油路时橘时红,时以墨水洗脸。
数不清的源头寄居香樟树体,能窥见的
事物等待埋葬它的风暴到来。三年前,
我们在波纹中写下:诗歌、理想、疲倦;
写下昏黄的灯光被发丝拆解,镜中缺席的
你我;写下多沙的大陆架,光芒与残缺。
密林与潮水持续注入故事,一切如此
明朗而幸福。如今我枯坐石凳,玻璃被
语言的困境塞满,具象的阴影自腰际
萌生,消耗着我的忍耐。河水上涨前,
愿你用银杏汁液为我静置的双眼添釉。
灯火跃入弦月底部,悬铃木难以触及。
这堵空墙,隔着烟窗、异乡、枯山水。
可我们掌下的落叶一直都在重逢的路上
若你脱离寄存的形体,放弃痛苦的喻体,
再次走近我,静穆的群星会让你察觉:
绝壁之下,我们生有一张相同的脸。
[六 月]
画架旁,颜料将尽。室内灰暗,幻光临近消失。
药汤吐出的青烟在头顶蒸腾
消散。室外,我渴求的
一切正在对岸写生班少年的
笔尖溢出:横穿街巷,
于苏州河,云露桥赤脚奔跑的;
被早春暗蓝闪电击中小腹
用臂紧抱亭下脏水的青年
塔底起身。周身布满黄花黑树
以及快速穿行的无名之众,
左手边,迎窗而撞的棕鸟躺在
枝杈低鸣。当消耗此时终止,
碎裂的樟树重新跃回纸面,
旧面孔拥挤着临水而坐。
夕光摇晃,轻卷日落博物馆,
而水面碎云也预示另一种结局。
松枝永动中找寻从未被虚无
抛弃的人,并将之存放在永不
崩碎的树影中央,让风不断
加固画作的永久性。正如此刻。
独自瘫坐室内,安静,
而梦境的颜色,并不牢靠。
我们之间,究竟谁会最先醒来?
光线在脸部迅涨,如同
光阴之笔将我涂在暗室的纸上。
就这样回到他们中间——
药罐,合欢。烦请随我一同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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