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 柴

[天空是个最大的word 文档]

合欢树下
　　涂涂写写
　　山林里，像我这样劳作的人
　　今天只此一位
　　可是，糟了
　　古怪的笔法
　　何时沦为赌徒的骰子
　　是否能典当光阴说不出口的心
　　后脑勺放在长条椅背上
　　冬日线索的强劲和虚无之美
　　全抵押在一棵树上
　　曲笔小小的伎俩
　　在如今空空的手中有何用
　　收看吧，天空和树的合谋——
　　曲笔壮丽的四维空间
　　滚动起来
　　目光晕眩。瘫倒在椅上的我
　　下一秒双足却在
　　勇敢地踮立
　　天空是个最大的word 文档
　　我想攀上眼前最近的亲戚——
　　合欢，那信赖的笔尖
　　告诉我哪里着墨多一点
　　哪里该轻轻带出
　　你正在识猜的第一行
　　谜

[桔子公路]

是夜如昼。
　　眼前的灰白地带
　　个中曲直
　　谁在细细聆听证词？
　　倘若，来自
　　迎面而来的
　　一只蜂
　　八度音高涨，句句晶莹
　　大地自带光驱
　　升腾起来
　　时光的奖赏
　　也蜿蜒而至你
　　乱了分寸的足下
　　连手心也在溢出瓣瓣
　　甜腥的汁液
　　事实上，你只不过试着
　　混迹于山中一群
　　幽暗晦涩的面目里
　　梅吐暗箭。蛙鸣厌世
　　而，一只空中哽咽的
　　飞鸟。那是迷途人间的哭喊吗？
　　你恐怕无法指认它们
　　夜航的轨迹
　　还有多少事物
　　走失在这忐忑的光里
　　只有梦中的行者不惧
　　径直骑上了马
　　游荡在寂清山冈——
　　分明他肩头
　　杠着夜露为径的
　　故园地图
　　多少纵情的甘露
　　总有一颗会复活
　　群山没日没夜的唇齿之问

[光阴术]

手中的刀越来越快
　　光阴术的砧板上
　　糖霜的口水也是啐了一脸
　　这难以为继
　　脆弱的小小的棒击！
　　又是丝丝羽翼掰开泥土
　　催我拾掇
　　前日那只埋在林间的陶罐
　　往后看。我总是忍不住往后看
　　时间的陶罐里
　　盛放雨一张张叠加的脸
　　冬，春，夏
　　风云转换的名片上
　　我却一眼识出睡中婴儿
　　和锦被——
　　哎，这完美的人间缩影
　　更像是深海的一只手
　　只是向我掏出了
　　时间大人
　　豪奢万花筒的斑斓一变

[夕 宴]

而我在为人类的餐桌忙碌
　　煎锅里的刁子鱼
　　混作一团
　　窗户紧闭，落下的灰色帘子——
　　一切都在暗里发生
　　这是一个人羞于启齿
　　轻而又薄的炙烤伎俩
　　掀开窗帘
　　天空的褶子艺术
　　今日又是一变
　　骆驼和猪
　　同心向背
　　踱在地平线上
　　却又是一位沙漠智者
　　和它热烈的新仆从
　　保留着先前
　　沉思勤恳的模样
　　看来，天空并不满意
　　它俯瞰的大地
　　牵来它们，省察
　　每日烟熏火燎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