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 绣 ]
百花齐放、鸟雀啁啾,飞禽走兽、高山流水……许多想法,通过一根针的反复
而表达出来。
在绣布上,笔是无用的。
水墨也是,色线们替代了它。
鸳鸯游来游去,它们修长的腿
摆动着分秒。钟表永不疲倦,爱情也是。
线头散开,涟漪聚拢,呈现的
是一段陈年往事。
乾隆皇帝的龙袍被复制。
做旧如旧的绣品,从江南的镜框里取出,
展示着时间和地理的神秘。
穿旗袍的少妇在图案中醒来,一脸的小情绪,
她们肯定让一个朝代的烟雨涂抹过。
线,随各式针尖儿走江湖。风浪起,
许多事在光影上漂移。绣娘们把手工越分越细,
答案,也就越分越多。
那些复杂的情节,仿佛触手可及,
又仿佛一无所知。
[西津渡]
都是些遥远的事情了。即使派出一个船队出去寻找,也找不回你转世的景象。
相比较渡口,我更喜欢戏台。
渡口空旷,古代的风浪一个接着一个刮过来,
说书人的话题,丝毫没有被减轻。
相比较回忆,我更关注现实。
回忆是一根细线,随时会断裂成此岸和彼岸。
用条石铺一架结实的梯子,接通蓝,
天空正以我为中心形成风暴。
下午五点,古街有琴声传递过来,让人心猿意马。
淘古的人陷进时间深处,抽不回身,
他是不是把自己当成了故事中人。
我相信,在尘世的起折转弯处,
都有一个渡口。渡日,渡月,
渡内心的流水。那些空旷的部分,
像一个空怀抱,发生的情节,已被时间取走。
[天下粮仓]
都是被叫得很旧的名字,但它们的胸腔都很大。如今,被风改动,
夜晚,乐器一刻不停地在响。
一百五十年了,稻谷和兵器被雪藏。
战争说来就来了,画上的士兵们在仓外来回走动。
乐器发出古怪的声音,盔甲和刀戟
挡住一些寂静。手中的灯光
又泄露了一小部分。
仓是安静的,像名词,
但粮草和兵马一直在运河上奔跑。
南新仓在北京呼喊,
富义仓就会在杭州急急回应。
——打仗亲兄弟,它们是一对
隔省而居的孪生子。
战事随运河的水律动,
战鼓声、喊杀声、哀号声,扩大着音箱的肺,
夕阳在运粮的船只上涂抹大面积的红,
仿佛不是为国赴死,而是
替一个王朝派送欢乐。
天下太平,乐器的发声太过空旷,
有人努力把自己的影子从更深的朝代拽回。
如今,仓是空的,时间也是,
历史上许多伟大的事件总是一滑而过。
遗址,只是替它活着的符号,
在顾盼中,兀自绽放。
[纤夫村]
在这里,绳子找到了主人,主人找到了抽打自己的鞭子。
生活,仿佛有点痒,还有点咸。
号子声被绷直的喉咙直接抛出,
忽高,忽低;忽悠长,忽短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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