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
我为爱落下的第一滴眼泪春风跋涉万里吹开的第一朵桃花
初秋的第一弯弦月
红梅燃烧的第一场雪
我站在大雁塔下
向一个心意已决的僧人致敬
如他那样,为信仰起程
迎着风,直至步履困顿
在生活的泥沼里越陷越深
我不再高谈理想
理想属于精神饱满的人
我坐在井底疲惫喘息
风雪来临时,高举双臂
努力为自己头上加一片叶子
[荒芜]
母亲是个无家可归的人外公和外婆离世后
她心头的荒芜快速蔓延
在暮年的秋天一夜变黄
我们终将要一个人面对人世
像母亲坐在屋檐下念叨她的爹娘
压力、风雨、雾霾、鲜花
没人再与我们分担和分享
瘦骨伶仃的人生开始怕风
衰败无可抵挡,拼尽一身力气
只为在时间的夹缝里存活
我们会在某一天向世界告别
谜底刺眼,可宿命难逃
我深知刹那的停留毫无意义
却依然热爱生命中的每一个日子
[刀工]
他在小区门口的修脚店做刀工埋头苦干,带着攒下的十万块钱回老家相亲
他的哥哥从脚手架上摔下
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
他再次进城,三年又攒七万
还未等到媒婆通知
老母亲中风,七万块钱一分不剩
他上午送餐,下午和晚上修脚
病床上的人连着他的筋
我们又一次相遇,他的左腿打着石膏
一蹦一蹦地出现在修脚店门口
送餐路上撞了车,整条胫骨一分为二
真可怜!活了半辈子
连自己走路的姿势都无法选择
他不愿认输,在湍急的河水中逆行
肩上扛着他明晃晃的命
[十六楼病房]
一附院十六楼住的都是凶险病号那些被悲伤吻过的人
他们和他们的亲人提心吊胆
只为在黑漆漆的海面上捞到一块木板
在无尽的恐惧重压下
墙上的时钟每一格都走得异常沉重
清晨的走廊幽静,哗啦哗啦
南阳的老孙推着助行器慢慢练习
他在病痛的泥沼里奋力拖行
新春的谷粒能否播下
不在医生,也不在他
而在冥冥之中的天意
信阳的冯老伯每七天会出现一次
试药员,这是最无助的治疗方式
他在赌神迹出现,太阳不落山
驻马店的阿婆相信占卜
她说她所求的卦签是出名的灵验
他家的老头子一定能活过八十
信仰的神给出了暗示
他们绝不会在临门一脚时抽身
整个病区的人都在等待
安全出口被堵塞之后的一丝侥幸
烈焰已烧至毛发
暴雪却封住了最后一扇门
婴儿脱离母体时拼命挣扎
是为一口气,否则就会窒息
垂死的人同样用力
也是为了断掉一口气,尔后安然离去
死神挥舞着镰刀在等着收割
冰冷的刀刃寒光闪闪
每个来这里的人都在争一口气
一附院十六楼住着最凶险的病号
走投无路的人潮水般涌来
一生所有的时间都抵不过这里的一秒
你能给我一盏灯吗,有人哀求
我还在寻找能点亮灯笼的火石,天使叹息
很幸运,我们抓住了闪动的火星
父亲!让我们回家吧,回到你的土地上
不再为明天的风雨担忧
至于明天之后,那是人间的另一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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