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霞

[清平乐]

允许桐花，在倒春寒时脱一件外衣
　　覆盖沉睡的山路
　　允许凌晨五点的雨水，滴答阶前
　　苔藓修葺戳破的清晨
　　朝北的河，水流湍急
　　朝南的窗，紧紧关闭
　　灯笼在风的呜咽中沉默不语
　　东山坡。蚕豆叶怀孕
　　青草疯长
　　竹林青绿，新笋出鞘
　　河畔剥笋的孩子，循着几声虫鸣
　　又钻草丛
　　白日里耕织。磨两下日头
　　黄昏时温酒。读几首旧诗
　　夜色稠密，可酣然入眠
　　也可执星对弈。醒来
　　头顶白雪的夫人，在灯下
　　补衣裳

[桃 夭]

桃花林里，明媚鲜妍了沉寂之词
　　想起烛火初点时
　　眸间的露珠在三月的风中浸湿一片红衣
　　聚散不过花开花落
　　宜室宜家也只是比《诗经》更古老的悲剧
　　一衣带水终成涉山涉水
　　如同指尖轻漏的黄沙
　　堆成一幅缺憾的沙画
　　果熟蒂落时，是掉入尘埃的分离
　　桃夭，那年绿叶蓁蓁之时
　　我身披红纱
　　耽于青青子矜耽于杨柳依依
　　填在水一方的旧词楚楚于一弯水湄
　　那时水岸岸芷汀兰，桃夭灼灼其华
　　而子规声声，人在天涯……

[乌有乡]

几步院落漏出狗吠，几缕云烟咬住晨昏
　　稻草细密。系紧树影下的屋顶
　　有雨从远方赶来，田埂还未知觉
　　野花斑斑驳驳，在一场
　　淋漓的灌溉里放浪形骸
　　那时多好啊，还没遇见你

[九 月]

学校还在，学生已远
　　挂钟还在，钟声已寂
　　半山上的小学，曾经抬升过山的海拔
　　此时，低于那片丰收后的玉米地
　　风声已消隐于山林
　　玉米早早地运往了镇上
　　群山苍茫，拉远了地平线的距离
　　空山多寂寥啊
　　我经过时，恰好有几粒掉下的玉米
　　遗落在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