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 城

[在五里村看桃花]

五里桃花。刚刚好。再长
　　我怕走得太累
　　就是五里，我也不准备一一爱过
　　我们死多久
　　活着就有多短暂
　　来迟了，盛花期不再
　　我要腾出对桃花的眷顾，止步于半坡的短亭
　　我要停下来
　　低声跟你说：你看，桃花，已凋谢

[纸 团]

纸团分过手
　　纸团里有背影，有作废的初衷
　　有将军令
　　有梦红楼
　　有失魂与体液
　　有一角别院
　　一记断弦
　　一个低泣的雨江南
　　有被星星蛀空的长夜
　　庙堂法器的冷硬
　　有剁掉的胚胎
　　有心绞痛
　　或许什么也没有。仅是笔墨不走动的一个穷亲戚
　　蛰居一隅，白白弄皱了光阴
　　纸团坦白不坦白
　　都是放弃了故事，退到废处
　　抱紧自己
　　天地大磨盘，极目行走的骨灰
　　多少奈何事
　　揉在里面

[老梨树]

老梨树上拴过清瘦的炊烟，与牛哞
　　拴过滨海涛声
　　——遥如饥贫时节的低沉之音
　　老梨树上有星空淘洗出来的旧光景
　　老梨树承接过候鸟数落的霜露
　　有一遍遍嗓音清亮的乳名
　　检验过的慈善
　　老梨树老得
　　叫人油然想出手搀扶
　　遒劲，皲裂，一身老茧
　　老梨树们从不放弃，手牵手
　　攥出
　　嫩甜多汁的新日月
　　同样，它们是扎根这块土地上的一群
　　特殊的劳动者
　　我们赶到时，老梨树上挤满了果实
　　老梨树下挤满了笑脸

[酒]

这世上最小的家乡，被分装。甚至
　　一滴水里的驿站，或归巢
　　这人间最迷人的情书，桃花的闪电，被陶醉一一分拣
　　白的雪和瓷，梅红的丝带，呵护一首诗
　　一阕梦
　　鸿鹄在血脉里的丈量，一个人的乌托邦……
　　谷物里提取的精灵
　　舌尖上的芭蕾
　　吻火的人
　　五十三座茅台镇，也不足以疏散他，内心的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