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看

[爱是有形状的]

那么可爱、聪明
　　你张开小胳膊，向我索要抱抱
　　天上的云朵，被你一指
　　就亮晶晶的
　　你说，爱
　　是有形状的
　　因为爱——
　　每一滴水都渴望飞翔
　　妈，你知道吗
　　今夜的梦里
　　你是我九个月大的女儿
　　因为爱——
　　我们成为彼此的妈妈

[在一首诗里]

阳台上的吊篮里，吊着月光
　　我坐着，有琉璃的质感
　　夜晚幻化成一颗巨大的琥珀
　　我将自己，模拟成一只昆虫
　　静止在一首诗里
　　并试着去理解什么是一首诗的瞬间和永恒——
　　“它的复眼知道无数欲望”

[春天了]

我无法像一株屋后的草，一朵
　　门前的花，婆娑着身姿
　　欢迎你。不能像
　　香椿、嫩韭、青笋，为你递上
　　可口鲜美。不会在细雨中衔泥，给你遮风挡雨
　　更不能于暖阳下，为你
　　嗡嗡采蜜。可我仍旧，重复着
　　春天了，春天了……
　　仿佛这样经文般地
　　念下去，就会让世界发生一点奇迹：
　　譬如，某人会和你一起远道而来
　　譬如，两行缓慢的脚印
　　在泥泞的路上，越走越小
　　走成，两排唇齿相依的吻痕

[暖 冬]

1
　　你恨过的一切，终究会
　　重新爱上。曾经那么惧怕
　　冬夜的瑟瑟发抖，现在却
　　无比怀念。那个腊月
　　犯了错，被责怪，又被原谅
　　那么冷的街头，那么暖的怀抱
　　那么相依为命的两个人
　　制造了一个，那样的暖冬
　　2
　　在寒冬来临之前，请为我
　　备好木屋、炉火、棉被
　　备好无数句“我爱你”
　　你备不好的，我来备
　　——我是个笨手笨脚的女孩
　　请原谅！也许备好这一切
　　已经是盛夏了
　　这没关系，哪怕我耗尽青春
　　都愿意为你，备好一个
　　暖暖的晚年
　　3
　　这个冬天，我写下很多情诗
　　每一首，都是棉质的
　　每一首，都像一针一线
　　缝补而成。我这样的女孩，没有
　　太好看的容颜，没有惊人的才华
　　只能笨拙，粗陋
　　一个词，一个词
　　缓慢地表达。只能像一个
　　乡下女孩，羞赧。甚至
　　满脸通红，偷偷地
　　给你织一件松垮垮的毛衣
　　像是一封，漏洞百出的情书

[你并不是我的谁]

“早安，亲爱的，抱抱……”
　　你的周围带着晨起的烟雾
　　房间仍未醒来
　　在说着梦话：我喜欢被爱褪去的衣服在青春的身体里厮磨
　　痴人说梦啊——
　　多少房间的床上已经鲜有爱情
　　那些横陈的身体多么疲倦
　　他们身份不明，他们同床异梦
　　你鼻息轻颤，声音低哑：
　　今天，我们不种草莓，我们种白玫瑰
　　种郁金香和蝴蝶兰
　　我躺在我房间的床上
　　你并不是我的谁，仅仅垂直于我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