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诸物辞]

你的心——它怎么了？
　　干完一天活，能抚慰它的只有《大悲咒》
　　单曲循环，立体声，展开如某种蕨类植物
　　还有六分钟就七点了，看来雨持续一天是有道理的
　　窗户上印满透明的“齿痕”：来自铁线莲和雨的啃噬？
　　你不管，只顾平静地卸妆、喝水、写诗
　　底楼车库外面这株红叶树，使你想起
　　红丝巾的女人曾在雨中被吻
　　湿透了，有什么像陶罐一般裂开

[悼亡辞]

五月的一天，我坐在小板凳上剥豆子
　　手指稍微用力，湿润的豆子就挤了出来
　　这时，有人来报丧：我二十九岁的父亲走了
　　五岁的我对死无动于衷，只知道要听奶奶的话
　　——为木门上的亡父揩脸，揩掉血水
　　在他身边躺一会儿，哭一会儿
　　把我胸口的热给最后的他
　　那时，我一心想着他会突然站起来
　　把我举过头顶说，这是个玩笑
　　但这不是玩笑——若说“是”，那也是某个神的
　　他的剥豆子的手，比我的大得多

[圣诞辞]

你坐在阶梯教室里看书
　　时间（呈阶梯状）一级级流失，无碍于你的愉悦
　　那边角落里还坐着几个人，沉默着，翻着书
　　今天是圣诞节，你收到一大束翠珠
　　——半球形的伞状花序
　　叶片狭长，完全打开
　　摇一摇，圆花瓣落满膝盖
　　那个你只见过一次的朋友
　　年年圣诞都快递送花给你
　　你甚至都记不住他的模样，他就像是外星来客
　　在这颗星球上，他反复到来，而你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