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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词(组诗)

时间:2023/11/9 作者: 草堂 热度: 19349
◎周 瓒

[暴风雨中]

那粗亮的雨绳织就的巨网
  从空中甩下来
  它想掳走世上的一切
  夏秋之交的平原
  风暴是妒嫉的神
  是地下隐藏的蛮力
  生长中植物的另一面
  迎向云层翻卷,相抵着
  天与地角力
  我爷爷从羊栏回家
  扛着一根木耙
  狂风把他吹成一株行走的柳树
  他摇晃着抗拒雨网的拉扯
  透过银亮滚动的水幕
  我看见
  喧嚣的自然渲染着舞台
  那令人生畏的美登场

[夏日池塘]

河水浸泡的树干上栖息着乌龟
  坚硬的背闪着微光
  游鱼猛啄一下腐烂的树皮
  深绿的池塘多么幽静
  多年后我梦见在它之中游泳
  密集的嫩芦苇,向中心微微探身
  一阵风过,岸边的土路扬起了灰尘
  没有人走过,没有人,在正午
  从你的身边,带走一丝安静
  只有造物之神,在巨大的平和中
  夏冰斜依在话亭上,单腿站立,一只脚的脚尖在地上画来画去。他一边看着远处的人流和车队,一边和一个人讨价还价。对方似乎不肯让步。夏冰有点不耐烦地说:“好,成交!在哪里交货?……好!明天见!”挂了电话,抽出IC卡,夏冰有一丝兴奋,有一点期待。
  安慰你快乐的孤独
  用它的嗓子,一只鸣蝉短促的高歌
  你抱住我,这场景在哪里发生
  当我努力辨识一大群梦中人
  你把我从梦中唤醒,又让我回到
  我自己,一头猫在我耳边大叫

[一群人]

这条路惨白的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像一面被烫化了的镜子
  跌落在我的脚边
  踏上这即将熔为明亮沼泽的深渊
  没有晕眩
  没有发木的迟疑
  世界的雪国列车没有设计者
  把对手看作自己或另一个人没有区别
  假定的舞台只给我一次机会
  我扮演真正的死亡
  我扮演一群人
  或所有人
  我遗憾
  我把接下去的痛苦留给了你们
  即使它是短暂的
  也像一道划痕
  刻在你们的眼球上并跟着你们老去

[热 度]

伏天:北方霾热,南方被台风摧残
  街上的人流并不见少或缓滞
  为生存或幸福奔忙的人
  蒸腾在热雾和铅灰中
  汗水腌渍着城市
  连夜梦都有一股咸味
  我们需要的,到底是
  有滋味的人生?更钝涩的记忆?
  现实的品位日益败坏
  而梦想的双脚过于匆忙
  一夜之间挤压而来,苦恼
  坏消息、爱欲和集团的纷争
  请不要去摘迷失的花朵
  不要饮下后悔的果汁
  不要去追逐悬崖边奔跑的兔子
  不要在说到“不要”这个词时心生恐惧

[她]

她站在被强拆的爱情廉租房危墙的边沿
  并认为这游走有助于打开世界
  就像美好生活的包装纸下有一个未知
  而永远不要满怀期待造就一个先知
  世界不在这里,也不在那里
  它等待着一双手,指头灵活如激流
  蒸腾的谎言美白了一夏天晒黑的肌肤
  如果我创造的世界也是一堆废墟
  如果我对废墟说你就是一首诗
  如果一首诗容不下这纠结的苦闷
  如果时间不能受孕于一根筋哲学
  如果语言穿刺学败给了按摩操
  如果有关身体的寓言总是有效的
  那么,就请发明一个剧场,让风进来

[一个词]

绝对法则
  在一个隐形王国里生效
  这王国扩张着
  看不见的手挥舞着指挥棒
  或不如说是进军的剑
  尖细的前端像无孔不入的钻头
  没有风能够改变它的航向
  这艘巨轮即将起程
  它是多栖的
  称之为星河航舰也算恰当
  这宇宙的方舟,铁律般
  柔软的期许
  目空一切的存在
  造物主审慎的一笑

[坍 塌]

像我们城市中最热烈的风景
  一阵烟雾,暂时迷乱了人们的视野
  有样东西随即变成一堆无用
  或难以找寻。她就在我的身边
  可以用手指,也许该加上嘴唇
  触摸或试探……现在,她改用倒叙法
  插入法,考验我的叙事才能或爱的
  附加能力、身体的兼容性
  以及通过词语改写性别早已编就的
  百科全书。长久的谈话哑涩了喉咙
  即使换用矿泉水,来自隐秘的地底
  也难熨平起皱的记忆:爱情曾附丽其上
  真的,从未想过用金钱、权力和鸡毛
  建筑我们的巢穴,而这坍塌了
  一地的又是什么?又会是什么?

[海]

海,大海,或海洋
  枝叶茂密的浪尖
  茫无边际的宽广
  装在一颗具体的心中
  跳动的节拍吻合波涛
  它有时接近大而无当的梦幻
  有时又使近在眼前的水面
  鼓荡着深度神秘的召唤
  是啊,它空旷的声音奇妙地
  收集着中间的风和大气
  无人无物,天水之间
  这景色接近一本打开的书
  排列着长长的诗行,每一页
  没有插图,也没有注释
  它的结尾暗示另一首诗的开始

[创作谈]

有关诗的定义,在《如何读诗》一书中,英国当代著名文学批评家、理论家特里·伊格尔顿如此说:“诗是虚构的、语言上有创造性的、道德的陈述,在诗中,是作者,而不是印刷者或文字处理机决定诗行应该在何处结束。”这个定义肯定会引起许多普通诗歌读者的反感,或至少会使他们陷入困惑,因为这里没有他们常见的与理解诗歌有关的激情、美感之类的词语,也没有精神、灵魂之类的人性表述。
  那么,这个定义价值何在?
  我们大约可以这样理解:特里·伊格尔顿的这个定义是说给现代诗歌写作者们听的,抑或,这是他以一个写诗者的口吻进行的界说,强调的是写作的游戏性和技术性。前半句,他点明诗歌是语言的艺术,关涉道德内容,“陈述”一词意味着诗歌语言带有一种话语特征,联系着诗人独特的言语气质;后半句强调在何处结束诗行,联系着对诗的声音的理解。“诗行的结束”即分行、分节和诗的结尾,与诗人的呼吸感,使用言语的强度和情绪的丰富性直接相关,与其他文类比较,正是“诗行在何处结束”这个特点决定了诗歌的文体特质。
  由此,现代诗歌要求读者关注其总体声音特征,包括语调的统一,内部的变化,节奏的和谐,进而再去讨论诗人的风格、独创性和美学价值。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其他有关诗歌的定义和理解都失效了。我们依然可以去讨论,关于诗言情,言志,或“诗是经验”等一系列相关话语。也许,不如把这些试剂放在同一根试管里,看看会发生怎样的化学反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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