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骆 家

[父 亲]

小区的树下，一位年轻的父亲
　　带娃在前面走。一步一回头
　　娃娃刚学会走路不久，小手
　　一直伸向他的父亲
　　我不禁想起我的父亲，想起
　　我也曾是那位年轻的人父
　　也曾是那个咿呀学语蹒跚学步的娃
　　想起那个娃一定会长大
　　也会成为父亲，也会带自己的娃
　　也在春日的晨光里学走路
　　一双小手前伸。我驻足，含着笑
　　和泪。想起父亲，却又春分

[光华铺]

（吊湘江战役旧址）
　　那些烧石灰的烟囱三三两两闲游
　　吐出的白烟让三月的烟色更浓
　　近乎白描的水墨一直画到榕江、严关
　　再到已被遗忘的兴安光华铺
　　油茶不是茶，窗前新色如万花筒
　　一条湘江像春天饱蘸的更大一滴墨
　　而崇山峻岭中，血沿路洇过来
　　桃花、梨花和油菜花开在女人的发髻
　　隔着漓江相对无语，看不见水光
　　听不见老山界的惊雷
　　天堂地堂水堂越织越密的细雨醒来
　　江水又绿，那是一池塌陷的香火

[另一个海边]

窗棂的斜影似昙花
　　比肥硕的中年更危险
　　它们雌雄同体
　　而萤火虫苍白、自闭
　　似乎模糊的光随时都将隐遁
　　在另一个海边，波浪
　　海蜥蜴、鲸鱼，还有夜虫
　　争鸣。惯尝咸腥的漂流木
　　未曾想蜕变一张餐桌
　　静默中，依稀记得昔日
　　荔枝甜。昔日倜傥
　　昔日风马牛

[落日前后]

黄昏，容不得除了落日
　　其他的主人
　　戏剧的冲突部分是站台
　　开始即结局
　　那最后一列车厢婴儿的啼哭
　　似乎拖住了黄昏
　　他用哭声一再挽留
　　尽处的高亢，一阕挽歌的结尾
　　接着是沉寂与喧哗，将生命拖入
　　黑色隧道的冥想
　　阴阳弥合，但此刻彼此征服
　　我没拍到田地里耕作的人
　　只有那翻飞觅食的鸥鸟、袅袅炊烟
　　急切的雨水似激情将苦楚冲淡
　　总看不清他们的脸
　　因为田地劳作的人勾画另一种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