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米

[人 世]

我走到人世，随意望了望风景。
　　月已落。日已升。
　　人们各有去处，各自前行。
　　大车小车电瓶车，
　　向着四面八方开，
　　有的冒黑烟，有的嗡嗡鸣。
　　也有鸟，飞飞停停。
　　也有蚂蚁，始终匆匆。
　　也有石头、房屋、大楼小楼，
　　坚持着不动。
　　也有电杆一根根，被电线绑架，
　　罚它们，站一生。
　　有人憋在暗处，
　　有兽困于山林，
　　有树陷在土里，
　　有鱼淹毙水中。
　　更多的人，不知所往，
　　更多的路，下落不明。

[深秋写意]

秋雨总是下在夜里，
　　看不见雨的脸，也嗅不到它的气息，
　　我只觉到凉意一层层变厚，
　　我只听见雨声，不紧不慢，
　　敲着夜的墙壁。万物沉寂。
　　当我从残梦中醒来，
　　终于熬到黎明，开门出去，
　　一条幽深小径，
　　无人探秘，也无人经历，
　　像悄悄哭过，又未擦掉泪迹。
　　残树孤立，落叶满地。几枚红果
　　在高枝上，撕开了遮蔽。
　　像枝条的诉说，像深呼吸，
　　吐出了块垒——是半生的委曲。

[钓鱼记]

万里离乡路，不过是
　　钓竿上的渔线，
　　从村口那条小河出发时，我就吞了钩。
　　在外挣扎的这半生，我一直闭着嘴。
　　我知道，越是挣扎，我的心，越疼。

[一 生]

跟在一个婴儿的后面，我走了
　　整整一生。这没什么不好，我甘心。
　　死在一个白发老头的遗像里，这个
　　停不下的人，终于停下了，更好，更无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