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 ]

一个人在房间，不会作画
　　但喜欢画些小物
　　一个人在夜晚，不会喝酒，但是喜欢
　　倒一杯酒，把灯光融进去
　　天还未明。她开车去赶飞机
　　行在灯影里，有斑驳的梧桐和黑槐
　　她是回南京的。南京二月，春意阑珊
　　画舫泊在浅浅的烟中
　　1999年，我尚年轻
　　在秦淮河畔吃盐水鸭，沿河闲逛，也没见什么秦淮八艳
　　倒有一位，颇似顾横波。虽面如桃花
　　脚却很大。她抬头，随手摘下船舷的旧灯笼

[留 白]

画一个村庄，让旧茅草飞
　　上屋檐
　　画一棵黑槐，等一场雪。先是白如齑粉
　　下着下着，就大起来
　　画一个黄昏
　　等一个人
　　地白风色寒――
　　后来，真的是这样。黄昏白白浪费了一地好雪
　　[1991]
　　那年春天，月上东墙，后院
　　有人在吹箫
　　院中的杏花，刚刚含了骨朵，月光里
　　唯见树影依稀
　　二十三年之后，吹箫人患重病
　　已经归于尘土
　　他家的房子，东屋倒了
　　大门檐上，枯草凌乱，被麻雀啄食
　　那年他吹箫，练习的《梅花三弄》
　　吹得很是生涩
　　月亮倒是又白，又洁静，像清水刚刚洗过
　　的半个青花瓷

　　草堂 2019年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