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的抚慰]

和往常一样，我俯身
　　细嗅瓶中的栀子花。推开窗就是
　　拂面的月光
　　和往常一样，我向下
　　看隐在月色中的小城。一个无声的影子
　　在路灯下移动，她那么像你
　　像所有美好的事物
　　像时光对无辜的人的抚慰

[灰鸟涌向何处]

灰鸟自有的孤绝，我也有
　　天空下，它们成群起落
　　它们有时会划响空气，只是无人听见
　　它们毕生都在适应低飞
　　每一声鸣叫
　　都像是呼唤同一个名字
　　雨声渐小，像一件事情到了尾声
　　葬礼的队伍很长
　　活着的人终须埋掉逝者的一生

[雨 后]

这不属于我的雨滴，落在了长条凳子上
　　凳子旁边，长满鼠曲草
　　花冠微黄，像是陷入某一种情绪
　　雨后景象，浩大并无颓丧
　　叶片上仍有雨滴，悬而未决，像昔日
　　长坐凳子上的老人
　　有着难以转述的一生

[秘 境]

我期望有一条这样的小径
　　它通往无人之野，如同人世间的虚妄
　　不被窥视
　　灰鸟安于低空，那张开的羽翅
　　寂静而沉默
　　像是转身看向我的故人

[过沙溪]

雨水中抵达
　　我们抱紧被冷风裹挟过的身体
　　信江和白鸟是孤悬于大地上的老者
　　各自完整
　　我望着河水，不发一言
　　春风在长，欢喜之心也在长
　　多年过去
　　时光对我们的抚慰却在消减

[信 江]

某日，阳光如同悲伤突然降临
　　我走在春日里，影子挪动
　　大地上有寂寥的回声
　　远处群山万座，山上该是落满了
　　野杜鹃了吧
　　弯腰拾起一粒石子，我将它虚掷
　　石子落入信江
　　整个过程
　　像是对命运的指认

　　草堂 2019年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