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卡

[大雪欲来]

有一番深意，现在，大雪欲来
　　但身陷旧日的流言中
　　大雪不来，群山的翠色蓬勃
　　我生上土火炉子，等着，时间太寂静了

[白 鹭]

一条河流剥下落日的光影
　　夜色滑落在白鹭的晚霞中
　　看呀，座座新坟在水上行走
　　无数枝芦苇如高压线将星辰缓慢地遮蔽

[蝙蝠的孤独]

更多的蝙蝠飞出山洞，
　　山洞里还有蝙蝠，像乱手伸进油漆桶。
　　飞出洞的蝙蝠将黑夜吸入肺腑，
　　栖息在石壁上的蝙蝠，它们发现了剩下的孤独。

[云端漫步]

道路裂开，深渊虚无
　　我在云端漫步
　　风声捆住雨水
　　脑缝里的时间如漏斗缓慢地析出光
　　有个声音说，要有光
　　有个声音说，不要信

[杂地观月]

你要理解杂地病人会发光的风俗
　　病月的虚荣被手机掠夺
　　夜是争不过病日之火的
　　观月的时候谁若胆敢喊一嗓子
　　就能看到暗银色的坟
　　卷起微光
　　一粒安眠药片
　　荒原上的白骨

[论日常生活中的危险]

没上锁的箱子很危险
　　睡眠不足有时很危险
　　飞刀闪过脑子，冷屋里
　　旧绳子是染过的
　　断头台扁平
　　独处不合人性

[惊魂未定]

巨石和一滴雨的重量
　　分别乘以高度和速度
　　只有在巨石下避雨的时候
　　我才能忘掉，经历过惊魂未定的那一刻

[开水围猎]

耳边响起开水的碰撞声
　　仿佛切割翅虫的嘴唇
　　这异响的言辞
　　让我想起人生的至暗时刻

[晴朗的一天]

我觉得高处有天堂
　　地面有姑娘
　　树上看不见鸟儿
　　鱼群隔开河水
　　我的星座在坠落
　　一拐弯，驶入一条分叉的路

[记 事]

夜里一点我回到小区，
　　上楼梯时，我的左腿跪在一级台阶上。
　　我突然感到一阵恐惧，
　　我还没到五十岁，
　　一种单调的生活，秘密地磨损了我的骨骼。
　　看起来我的躯体完好无损，
　　我不曾在意我的头颅和牙床，
　　我的血管我的内脏，
　　终有一天，我会有一个掉光头发的头颅，
　　没有牙的牙床，
　　阻塞的血管和虚弱的内脏。
　　我在楼梯上跪着，
　　这很不幸，站起来需要的勇气，
　　也需要一块有灵魂的骨头。

　　草堂 2019年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