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依

[忘 言]

儿时回家的路
　　两边有整齐的白杨。
　　那时候，冬日安静
　　河口收紧。
　　年长后就很少回去
　　一些人事渐渐消失
　　那些空旷。缩紧脖子的风。
　　给母亲打电话
　　问她蒲公英是否有一颗随处安放的心
　　问她北方的空有多空
　　母亲啊。
　　河流一念结冰。
　　直挺的白杨，两三只麻雀下，
　　一个人就够。

[相见欢]

我经常用失眠来形容一个人
　　对未来不可预知的恐惧。
　　区别于一叶茶在水中的醒目。
　　好比风不吹树就不动。
　　而我怎么会想到树？
　　我应该多想一些快乐的事情。
　　比如一条摇头摆尾的鱼，
　　或者正睡得香甜的你。
　　此刻，北方的小雨让你舔了舔嘴唇
　　一种喜悦撑开我与夜的距离。

[容 器]

毋庸置疑，那些成长的烦恼都被装了起来。
　　在杏花村，那些慢吞吞的活法
　　都在这个容器里
　　车行进在路上。每一次冲刺都渗透
　　决绝。仿佛是要一头扎进黄昏哪也不去。
　　鸟在湖面踮了踮脚就走了
　　一种被烈酒裹挟后的清凉
　　在杏花村，我有一个兄弟
　　他就像酒瓶上的釉
　　还有没被打磨光滑的粗粝
　　我总是痴迷气息被打乱后的陌生感
　　在容器里
　　酒是一种比孤独更大的词
　　人总是朴素得不自知
　　我的兄弟
　　每一个黑夜都会闪烁微暗的火
　　我有你没有描述过的悲喜

[我总是]

我总是
　　不小心
　　打消像个傻子一样生活的念头。
　　承受身体压痛身体
　　语言轻视语言
　　像饥饿快感着胃
　　我总是不小心
　　察觉到他内心的丑陋和阴暗
　　在鄙夷他言行不一的表达时
　　猛地想到自己
　　并没那么干净

　　草堂 2019年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