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末

[搬家记]

压在箱底的衣物
　　书柜上久未打开的书
　　柴米油盐，两个日益笨重的身体
　　都被重新整理
　　即将去往一个全新之地
　　我们带走了什么
　　愿意奔赴未知之境的决心？那些
　　积压于体内的尘埃
　　将被清扫干净
　　被搬动的过去，也包括我自己
　　当我们说出，这生活的破绽之处
　　曾有过的迟疑
　　而窗外，春天再次到来
　　活着和死去
　　“终将如流水一去千里”

[山 中]

巨石盘亘。苔藓冷峻
　　茶树上白花如星，而香榧树果实青涩
　　叶与叶排列紧密
　　像我每日握于手心的梳子
　　同行之人低低絮语：
　　“她已一千余年，而我们只是过客”
　　愈来愈重的暮色里，沿途植物
　　正渐渐高过我们
　　一年将尽，山林中积年的沉默
　　在谈话声里清晰可辨
　　有什么在暗暗起伏？
　　这山中小路，又将通往何处？
　　当我们停留，俯视着黄昏的山谷
　　风正吹过。彩色烟花盛开在远处村落
　　人群中响起小小的惊呼
　　这热闹的人间，此刻漫长又短促

[蓝]

一种蓝在深海叹息
　　一种蓝悬于明亮之处
　　一种蓝羞涩，但坚定地靠近了风
　　一种蓝沉醉于一场小小的
　　虚构的甜蜜
　　一种蓝剥落自己
　　鲜艳的汁水令你着迷
　　一种蓝奔跑，一种蓝静默
　　一种蓝狠狠扔出自己
　　但夜色合拢的时候，你看不见
　　她缓慢的悲伤
　　一种蓝抱紧另一种蓝

　　草堂 2019年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