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世长

[水声细细流]

比虫吟，比云，比一个人呼喊另一个人
　　十七岁的阿妹和水比身子，八十多岁的母亲
　　和流水比命
　　下游是朱家村的人，洗脸，淘米，酿酒
　　法师做斋饭，洗尘，涮铁，敲木鱼

[从庙里出来]

说好了去河边，听一听庙里没有的水声
　　从台阶上下来，河水静静地流淌
　　不许爱情，要给三哥说媒
　　女方可以有孩子，但要适合远行
　　她许三哥一座土庙，三哥许她身后的整条坝河

[荷花滩]

把腰弯至地面，鹅卵石就是鸡蛋，装一篮
　　次日，河水再下一篮
　　走错了，河里的水不会拐弯
　　走累了，荷叶就是床单
　　把河水当故事听，荷花会为你盛开
　　把荷花滩写成阿妹，河水会保守你的秘密
　　今生，不会忘，你欠下的
　　河水是大一点的眼泪，阿妹是大一点的荷花

[找块石头坐下来]

不妨告诉你，这里有一位身披袈裟的住持
　　等洗衣的妇女，把校服追回来
　　等桥上的小伙子，把姑娘喊回来
　　等夕阳，把敲木鱼的小和尚送回来
　　水的经书，水的祭坛，水的道场
　　比草低，比无尽慈悲

[洗衣的妇女]

河水刚好，没过脚踝，她坐下去刚好
　　从侧面，看三天，背后，看水
　　洗衣，都湿透了
　　真想在夜幕来临之前，赖着不走了

　　草堂 2019年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