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正文

诗词 散文 小说 杂文 校园 文苑 历史 人物 人生 生活 幽默 美文 资源中心小说阅读归一云思

吴晓勇,让“天目釉”涅槃重生

时间:2023/11/9 作者: 莫愁 热度: 12607
  文/陈静

  

  吴晓勇

  

  吴晓勇创作的华北油滴梅瓶

  一个外表由黑白灰三种颜色搭配、几组错落有致的小楼构成的院落,坐落在现代建筑和田园交织的仪征新集,清新古雅,超然物外,颇有陶渊明的“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之意境。这里的确有一位远离喧嚣、潜心钻研的陶艺高人吴晓勇,这所院落就是他亲自设计、精心布局、倾心打造的集研学与文创、工作与生活于一体的世外桃源。

  走进这个院落,仿佛走进了他的陶艺世界,设计室、操作间、柴窑、瓦斯窑,陶泥、坯子、半成品、成品……简单的一方天地,充盈着他的梦想,堆满了他的创意,寄托着他的情怀。

由版画走向陶艺

吴晓勇是安徽无为人,青年时已用丝网版画创作撑起了职业生涯的一方星空。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接触到陶瓷。泥巴经过陶艺人的手,随心所欲,可华丽,可质朴,不同性格、不同感悟用陶泥充分体现,做成大大小小、各色各样的精美陶瓷器。他惊叹陶艺是一种建立在中国传统工艺美学上的语言。

  天目釉是陶瓷器家族里的特殊成员,曜变天目在世界陶瓷史上被尊为至高无上的珍品,相传一只顶级的天目盏,可以换一座城池。凝视一只精致的曜变天目盏,恍如一片浩瀚星河,闪烁通透,神秘莫测。吴晓勇着迷了,被老祖宗的神奇技艺深深折服,为中国传统的陶艺文化自豪骄傲。

  然而,对陶瓷了解得越深入,他越觉得不安。在宋代,我们的祖先没有现代的科学技术,仅仅凭着智慧和经验,就能烧制出举世闻名的天目釉。宋徽宗撰写《大观茶论》,论盏曰:“盏色贵青黑,玉毫条达者为上,取其燠发茶采色也。”北宋文坛领袖苏东坡吟茶诗词多达一百首,日本幕府的将军为争夺建盏之“曜变”收藏权,曾发动惨烈的战争。

  如此盛极一时的烧制技艺到了南宋以后就中断失传了,堪称“神品”的传世文物皆由日本人收藏,四件宋代建盏:三件曜变全盏、一件油滴全盏,极少公开展览,中国出土的唯一一块曜变残片来自杭州古皇城遗址。

  吴晓勇觉得应该为中国陶瓷做点什么,他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从零开始学习陶艺。2005年,他背起行囊,只身来到陶都宜兴,从青年版画艺术家变成陶艺瓷初学者,边设计边研究。

恢复白沙窑传统烧制技艺

学习无疑是辛苦的,看似简单的拉坯环节,学徒至少要练八年。吴晓勇把自己沉浸在陶瓷的世界里,制釉、拉胚、刻花、烧窑、彩绘等,这些具体的操作成为他生活的全部。正如他所说:“想象的未来没有套路,理想在风雨焦灼中前行。”他的这种沉浸和努力,路径像大海中的无迹航道,只有他才知道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女儿上高中了,为弥补长期以来对孩子和家人的亏欠,吴晓勇结束了分居的生活,来到仪征新集。历史上,仪征曾有一处“官烧官运”的白沙窑,马蹄形的窑炉设计即便在当代也属先进,在当时全国的窑炉中独树一帜。遗憾的是窑炉在历史的长河中毁于战火,但仪征博物馆仍然收藏有许多实物遗存。

  吴晓勇首先想做的是恢复白沙窑的传统烧制技艺。在当地政府的支持下,他将现代技术引入传统窑炉,在传统窑炉上加装管道,用智能的方法随时控制进气量,探索尝试改建出柴气混合的窑炉,既保证了陶瓷有“柴釉”的品质,也降低了完全靠柴烧的不稳定、不环保因素。

  “此木为柴山山出,因火成烟夕夕多”是吴晓勇挂在工作室的对联。每天他把所有的时间都耗在自己的窑里,一待就是十五六个小时。他用色谱、光谱对出土的古陶器皿残片作化学分析,利用仪征本地特有的耐高温、高含铁量的红土不断调整尝试。陶泥是不定型的精灵,在他的手上打样、成型、修胚、干燥、素烧、上釉、釉烧……步骤繁琐且耗时,吴晓勇笑言,他就喜欢做陶瓷期待的过程,在未知中等待:“我亲手把它们送入窑炉内,看着熊熊烈火燃烧,再归于寂静,在炉火中慢慢磨合,渐渐呈现。最后,静静地与自己的作品对望。”在大胆创新中将传统工艺和现代技术相结合,吴晓勇逐步恢复了白沙窑的烧制技艺。

  

  吴晓勇研发制作的白玉烧

寻求一次又一次突破

吴晓勇知道,天目釉的制作工艺已失传数百年,国内曾组织一系列恢复性研究工作,终因难度大太而再度沉寂。想要还原复活这项工艺,难度不是一般的大。但他早有准备,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再苦再难也要走完。

  复活天目釉制作工艺的关键在于釉水配方,没有古人的配比单,没有相关制法的全部步骤,吴晓勇只能一步步摸索,刚开始所有的釉水配方都非常复杂,一百次的试验,九十九次会失败。慢慢地掌握一定的技艺后,一次性可以出六个配方,总有一个是离他要求最近的。

  “一窑放进去几百件,经过几十个小时的柴气混合烧后,温度达到1300度,能过关的成品有时只有几个。”每一次抛弃都是吴晓勇对配方的自我否定。每窑成本动辄几万元,那些年,吴晓勇把卖画的老本都搭了进去,“有时候连自己都没有信心了,人接近崩溃的边缘。”

  进窑一色,出窑万千。宋时的陶瓷工匠们将天目盏的形成视为偶然,将每一件成品的诞生称为奇迹。吴晓勇发现,可以通过控制釉水烧成,找到其窑变的规律,形成天目釉的不同斑纹和色彩。“幸运的是,我在这里终于找到了规律,并且非常稳定。”天目釉、虫蛀釉、玳瑁釉、柴烧、古青釉……这些亘古而复杂的古陶技艺在吴晓勇的手中实现了一个又一个突破,无论胎体还是釉色,都越来越接近古法。吴晓勇研制并出品的仪征红土釉天目釉盏有曜变天目、华北油滴盏、兔毫天目釉、汝窑釉等多个品种,如今已相当精致而成熟。

  天目釉的再现,让吴晓勇真正做到了“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能与古人隔空对话的匠人”。然而,他对陶瓷的研究并没有停止,“在陶瓷的路上永远做不完”。

  回首一路走来的艰辛,吴晓勇幽默风趣地说,火烧制的温度有多炽热,他对陶瓷的爱意就有多浓烈,他的坚守就多有意义。这份情怀包含着对自然的敬畏、对祖先的崇拜和对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他说陶瓷是天然的能够让人心怀敬畏的创作方式,一块陶泥,构思一个器皿抑或一个花瓶,都是一条曲线,拿捏好一个曲线,就可以获得这个造型,成就感、自信心源源不断从陶艺工作室中流露。这种集人力与智慧于一体的艺术永远有一部分是人所无法彻底控制的,但正是因为它的不可控和漫长等待的过程,才让它最终的呈现更加迷人。

  莫愁 2022年32期
赞(0)


猜你喜欢

推荐阅读

参与评论

0 条评论
×

欢迎登录归一原创文学网站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