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

　　阅读时的欣喜与难过就那样刻在心里，长久以来，我对那个故事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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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小时候，大伯家里常年有《人民日报》《新华日报》《半月谈》这样的报刊杂志。一到周末，我就到大伯家西厢房里读书看报，一待就是大半天。我一张一张、一页一页地翻看那些报刊，一个字都舍不得落下。白纸黑字呈现出来的另一个世界，让我充满了好奇和向往。

　　那时候，对阅读如饥似渴的我，还有一个阅读途径，就是每年过年时家家户户贴在墙上的年画。除了老寿星和胖娃娃，有一类故事年画特别吸引我。

　　故事年画大多取材自四大名著以及民间传说。曾看过《三国演义》《水浒传》的故事，至今记得“浪里白条”这个词。当时我站在长凳上，趴在墙上一幅一幅地看故事，一边琢磨这个词到底什么意思，后来只要走到河边就会想到这个词。

　　还有一个故事我记得很清楚，尤其故事的名字记得牢：《千错万错是我错》。故事大意是这样的，一个书生和小姐相爱了，两人海誓山盟。书生进京赶考，小姐在家痴痴等待。谁知，这书生考中之后就变了心，但不知怎么的后来又意识到自己错了，一再地向小姐道歉：“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这种类型的故事年画，就跟连环画似的，只是把连环画摊开来，印成一大张，贴到了墙上。每到过年，这种故事年画就很受欢迎。我常常从村东头到村西头，一家一家串起，不仅可以拿到邻居们给的瓜子糖果，还可以饱餐年画上的故事，小小的心里满足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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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西头有一位做中医的伯伯，家里有很多藏书。遗憾的是，他家多是一些线装草药古书，上面的字我一个也不认得，只能翻翻看看里面的图画而已。有一次，我在他家的橱柜里翻到了一本书，前后都被撕了，只剩中间一些纸页，没有头没有尾，不知道什么书。看见字我就埋头读了起来，结果就读到一个令我沉醉不已的故事。故事讲海里的小人鱼姑娘爱上了一个王子，为了他，舍弃了美妙的歌喉，忍受着把鱼尾变成人腿的痛苦。但王子却和别人结了婚，小人鱼难过极了，善良的她最终选择离开王子，跳入大海，变成了泡沫。太阳升起，泡沫永远和大海在一起。

　　这个故事带给我极大的冲击力。

　　原本我看《人民日报》《新华日报》《半月谈》，知道有一个比我们村子还大的世界。看了这个故事后，我惊奇于原来外面的世界还有大海，大海里还有一个世界，那里生活着既不是平常在戏里看到的仙女，又不是现实中如我们一样的人。但他们也会爱上一个人，也会有人间的喜怒哀乐。年幼的我为小人鱼姑娘难过，我想到在年画上读到的那个故事《千错万错是我错》，我觉得王子应该对小人鱼姑娘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如果王子可以这么说，那么小人鱼姑娘就不必变成泡沫了。

　　长大后才知道，小人鱼的故事原来出自《安徒生童话》，原作的名字叫《海的女儿》。这是我第一次读童话，阅读时的欣喜与难过就那样刻在心里，长久以来，我对那个故事念念不忘。

　　我也很奇怪，我现在这么爱读童话，是否和阅读了那个故事有关。

　　3

　　有孩子之后，我特别愿意让他体验我曾经有过的感受，所以，给他的阅读启蒙自然就从童话开始。

　　与我小时候不同，这一代孩子童年的阅读资源简直太丰富了，各种书籍应有尽有。我孩子小时候，阅读了大量的中外绘本以及科普书籍。

　　记得他6岁生日前的一天，我如常地给他讲故事，自然都是童话。那个童话故事还是我自己编的，关于几大行星的，水星、火星、木星之类。

　　我讲完之后，他又去找他爸爸读书。巧了，他爸那天给他读的恰好就是关于几大行星的绘本。

　　听完之后，他准备睡觉了。娘儿俩的睡前悄悄话中，他对我说：“妈妈，我发现了，爸爸给我讲的都是科学，你给我讲的都是童话。”

　　我惊讶于他的发现，问他：“那你比较喜欢读什么？”

　　他说：“我比较喜欢读科学，但也喜欢听你讲童话。”

　　我不由笑了，儿子不偏不倚，对理性爸爸和感性妈妈都喜欢。

　　此后，我给儿子买了大量的科普书籍，让他尽享阅读的快乐。当然，我也继续给他讲睡前故事。那灯光下的温馨时光，对我们来说，都是最美的童话。

　　莫愁 2020年2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