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丽丽

　　老家的清明节，对孩子来说，最大的乐趣就是打秋千和碰鸡蛋了。相比打秋千，碰鸡蛋更简单、好操作。当家主妇在节日前一夜将鸡蛋洗好，清晨将煮熟的鸡蛋趁热染了颜色分给孩子。虽说只是一个普通鸡蛋，但染了色之后，变得格外鲜艳喜庆。得了鸡蛋的孩子便互相以碰鸡蛋为乐——胜者得意洋洋，败者乐享口福，无论输赢都有乐趣。

　　去年清明节前的一天，我忙于工作，当记起煮鸡蛋这回事时，冰箱内已空无一蛋。所幸儿子懂事，一番思想工作后就作罢了。次日清晨送他去幼儿园时，见到其他孩子手中拿着染得红红的鸡蛋，得意地互相炫耀，唯有我家小二两手空空。中午回家吃饭时，儿子在餐桌上滔滔不绝地说起了班上的斗蛋比赛，什么评出了“鸡蛋大王”“鸭蛋大王”“鹅蛋大王”，哪个小朋友的鸡蛋最厉害……说者眉飞色舞，听者更觉自己的失职。

　　后来，母亲得知此事，对我一顿数落，埋怨我做妈妈不合格。她老人家许诺，明年清明节一定让外孙拿到最结实的鸡蛋。果然，今年的清明节前，父亲专门送来了皮厚的柴鸡蛋，大多个头匀称，可以拿“鸡蛋大王”的。

　　第二日是“斗蛋比赛”的日子。吃罢早饭，我将昨夜十里挑一的鸡、鸭、鹅蛋各一枚装入袋中，语重心长地对儿子做战前动员：“碰鸡蛋的时候，一定要沉着、冷静，把尖端朝外。”岂料才讲一分钟，儿子手捂小腹，仰脸急问：“妈妈，可以去尿尿吗？”罢了，内急要紧，但愿我的心血不会被一泡尿冲走。

　　中午去接孩子，学校大门外，许多家长都在焦急地等待着。我也在心里揣测着比赛的结果。我仿佛听到清脆的下课铃声响起，小儿手捧奖状，欢呼雀跃地向我奔来。

　　正沉醉间，衣服后襟被人连拽了几下，回头看见小儿：“妈妈，回家吧。”再细看他手中并无奖状，看来与“鸡蛋大王”又无缘了。

　　“没事，比不过人家没关系，重在参与。”我安慰道。

　　“谁说我比不过人家了，我的鸡蛋最厉害了，老师说我是‘鸡蛋大王’，但是今年不发奖状了。”儿子急忙解释。

　　回家的路上，恰好听见去年那位“鸡蛋大王”在跟妈妈解释着什么。只听妈妈嘟囔道：“怎么连奖状都不舍得发了，学校那么穷啊，收那么多钱！”

　　儿子仰头问我：“一张奖状很重要吗？”

　　是啊，一张奖状很重要吗？我也在反省我自己。碰鸡蛋本来是一个游戏，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大人们却严阵以待。对孩子来讲，在这个过程中享受到了快乐，他们开心过了，目的也就达到了。

　　有时候啊，洒脱的是孩子，想不开的反而是大人。

　　莫愁 2019年2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