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维维

　　失独老人误杀悲剧

　　○ 维维

女儿离世，处境尴尬

2014年5月7日，北京朝阳区一处别墅里笼罩着悲痛愁云。两天前，这幢别墅的男主人高成业的妻子杨露，因乳腺癌不幸离世。临终前，杨露叮嘱丈夫：“我妈无依无靠，希望你善待她。”高成业含泪承诺：“我会背负起她的晚年。”杨母耿焕香悲痛欲绝。

　　耿焕香时年57岁，四川资阳人。女儿杨露读高中时，她与丈夫离婚，母女俩相依为命。2007年，高成业和杨露的儿子高宇降生，耿焕香从资阳化工厂内退，来北京带孩子。

　　37岁的高成业是北京人，是德国一家知名地板在中国的独家代理商，资产逾6000万元。高成业和杨露工作繁忙，耿焕香任劳任怨带孩子、做家务，高成业内心深处敬重她。而今女儿离世，耿焕香含泪试探高成业：“杨露不在了，这个家也不需要我了，我想回资阳。”高成业不同意：“妈，我答应过杨露，会好好待您。况且小宇离不开您，您就安心住着吧。”女婿的暖心话语，熨帖着耿焕香的心。

　　耿焕香仍像从前一样照顾女婿和外孙。转眼一年过去，高成业经亲戚介绍，与一个名叫柳迪的女孩恋爱了。29岁的柳迪是北京人，在北京某高校教务处工作。想到女婿会有新的妻子、新岳母，自己将成为不折不扣的外人，泪水从耿焕香眼角滑落。高成业诚恳与她交心：“妈，这些年您辛辛苦苦替我操持这个家，将小宇照顾得很好，我们永远是一家人。不论将来我与谁结婚，都会托负起您的晚年。”耿焕香这才放心。

　　高成业跟柳迪讲述了耿焕香这些年的付出，及与前妻的约定。柳迪很郁闷，但还是答应了。2016年元旦，高成业与柳迪结婚。婚后，高成业依然像从前一样敬重耿焕香，并要求柳迪不能怠慢她。在丈夫要求下，柳迪也叫耿焕香“妈妈”，还经常给耿焕香买礼物。耿焕香也以浓醇的爱回馈柳迪，随时为她热牛奶、煎鸡蛋。柳迪常带朋友来家里玩，耿焕香做好后勤保障，削水果、泡茶、煮夜宵……一家人和谐温情。

两个女人，风云暗涌

生活琐碎繁杂，难免磕磕绊绊。柳迪每天下班回家，不是上网就是窝在沙发上玩手机。菜淡了或咸了，她还发牢骚。耿焕香觉得自己在柳迪眼里就是彻头彻尾的保姆，怨气越来越多。

　　2016年5月，柳家父母来做客。女儿结婚快半年了，耿焕香怎么还在这里？柳母训女儿：“怎么还不让她走？这算怎么回事？”柳迪也委屈：“我有什么办法？她不知趣，早该主动走人了。”

　　听到她们的对话，耿焕香悲从中来，开始在心里恨柳迪，不自觉地与柳迪对抗，看到柳迪购物就阴阳怪气责备她：“成业挣钱也不容易，经不起你这么糟蹋。我女儿在世时，精打细算，是亲友眼里典型的贤妻良母。”这彻底激怒了柳迪，两人矛盾频发。

　　耿焕香开始拉拢高宇，觉得将他照顾好，自己才有立足之地。于是，她主动代替高成业接送高宇上下学，为高宇买各种好吃的。女儿生前对高宇的学业要求严格，耿焕香比女儿更严苛，为他报了奥数、英语和国画等培训班，将外孙折磨得疲惫不堪。

　　2016年8月的一个周末，高宇上午参加了奥数班，下午又要学国画。他抓住门框哀求道：“姥姥，我太累了，让我在家休息吧。”柳迪看不下去了，指责耿焕香：“教育孩子也要讲究客观规律，瞎折腾可不行。”“小宇不是你亲生儿子，你自然不会对他上心，你就巴不得他不成器。”自己真心实意疼孩子，却被当成大灰狼，柳迪破口大骂：“老妖婆，不知好歹！”耿焕香抓起桌上的茶杯砸过去，柳迪躲开了，冲过去要打耿焕香，被高宇拦住了。

　　傍晚，高成业下班回家，耿焕香率先向他告状。一个巴掌拍不响，为不伤老人的心，他安慰道：“柳迪不懂事，我好好说说她。”高成业还未教育妻子，柳迪就向他提要求：“耿焕香太刁蛮了，我一天都不想面对她。现在小宇也大了，就让她回四川吧。”两个女人的碰撞冲突，让高成业焦头烂额。若耿焕香回老家了，就没这些烦心事了。高成业答应了。

　　9月11日，高成业向耿焕香撒谎：“我明年准备让小宇去美国读少年班，您以后留在北京或回老家都行。”耿焕香清楚高成业委婉向她下逐客令，赌气说：“我下周就回四川。”耿焕香本希望高成业挽留自己，没想到他爽快答应了：“我今天就给你订火车票。”耿焕香躲在房间里哭了一宿，对柳迪恨之入骨。

　　五天后，耿焕香返回资阳，心头悲凉，刻骨地想念外孙，度日如年。而得知外婆回了老家，高宇又哭又闹，还离家出走了。高成业不堪儿子的哭闹，亲自赶赴资阳接耿焕香回北京。柳迪郁闷至极又无计可施。

　　

一念成魔，误杀外孙

从此，耿焕香与柳迪不再正面冲突。柳迪发现自己在这个家的位置并不比耿焕香重要，为让婚姻多一份胜算，2016年12月，她向高成业提出辞职去公司帮忙。高成业答应了。

　　柳迪进入高成业的公司担任副总。入职不久，她要求高成业将公司29%的股份给她：“我是你老婆，又是公司副总，不占股份在员工心中没份量。”高成业一眼洞穿了柳迪的小算盘敷衍道：“你刚来公司，以后再说吧。”

　　柳迪经常追问高成业，到底什么时候将股份给她。耿焕香得知此事，焦急对高成业说：“公司是你和小宇妈一手打下的江山，柳迪有什么资格秋后摘桃？现在的女人太有心计了，就想坐享其成。”得知耿焕香阻止高成业给自己股份，柳迪将她当成了肉中刺。2017年1月，两人又因琐事发生矛盾，柳迪咬牙说：“别得意，总有一天我要将你赶走。”深重危机向耿焕香席卷而来：柳迪一步步收揽家庭大权，现在要公司股份，下次说不定就要求将别墅改到她名下，她再生个孩子，自己就彻头彻尾成了外人。

　　耿焕香在老家有房子，也有退休金和积蓄，完全可以独自生活。然而与女婿一家生活了十多年，她贪恋这种热闹和温情，害怕独自生活的冷清孤寂，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在这个家住下去。

　　为压制柳迪，耿焕香以高宇做武器与她对抗，经常教唆外孙：“柳迪特别歹毒，千方百计掠夺家里财产，到时你和外婆都会流落街头。”高宇本就抵触柳迪，外婆的危言耸听更激起了他对柳迪的排斥，对柳迪横眉冷对，往她化妆品里掺水……柳迪烦恼不已。

　　4月中旬，柳迪怀孕了，觉得自己的家庭地位得到了巩固，再次向高成业要股份。高成业承诺孩子出生后，就将股份划到她名下。为阻止此事，耿焕香加紧教唆高宇：“继母一生下孩子，你爸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爱你，说不定还会与继母一起虐待你。”高宇与父亲交涉：“我讨厌阿姨，她生了孩子，我就掐死孩子。”想到儿子大半年来的叛逆，高成业意识到，是耿焕香的影响。他愤怒了：“你还嫌这个家不够乱吗？如果你再教唆小宇，我只能让你走人。”耿焕香伤心又气愤。

　　7月5日，柳迪和耿焕香又发生口角，柳迪刺激她说：“以后我既是公司的股东，又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孩子一出生，我就让你滚蛋。”这成了压垮耿焕香的最后一根稻草。

　　7月13日，耿焕香网购了30克毒药。7月20日，高成业出差，中午，耿焕香为柳迪熬鸡汤时，将毒药掺入汤里。把鸡汤放在餐桌上后，她借口买菜，离开了家。柳迪妊娠反应严重，没有胃口，就去书房上网。18时13分，高宇踢球回家，满头大汗的他见到香喷喷的鸡汤，端起就喝了个底朝天。半小时后，高宇腹部绞痛，柳迪赶紧给丈夫打电话。这时耿焕香回来了，哆嗦着拨打120。在去往医院的途中，高宇中毒身亡。

　　次日一大早，高成业向朝阳公安分局报警。经审讯，耿焕香交代了自己本想毒杀柳迪，却误杀外孙的犯罪事实。目前，此案正在进一步审理中。

　　【以案说法】

　　高成业悲痛懊悔，如果妻子去世后，他不再让耿焕香住在家里；如果他能理性处理现任妻子与耿焕香的矛盾，悲剧就不会发生。柳迪受到惊吓，意外流产。而高墙内的耿焕香追悔莫及：如果自己多一份迁就包容，如果自己回四川生活，悲剧也不会发生。同时，本案也为社会敲响警钟，呼吁我们对失独、空巢老人多一份关注，多一份温情。

　　（文中人名皆为化名。作者声明：未经许可，严禁一切形式的转载，违者必究。）

　　（编辑 张秀格 gegepretty@163.com）

　　莫愁 2017年3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