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山

　　法医先锋，有他就风轻云淡

　　○ 青山

　　2017年9月的一天中午，匆匆回到到家中的田洪亮，看到丈夫魏洪君留下的热腾饭菜，还有一张纸条：“人世间最动人的爱情，就像怒放在田野间的小花……它拿来和其他花儿争艳的……是深藏于田野中间的两颗诚挚的心。”

　　魁梧的丈夫，竟说出如此绵软的情话，田洪亮笑了。她清楚：从业14年来，她参加过2000多起现场勘察，这份特殊的法医工作，让她无暇照顾家庭。不过，身后总有那深情的高大身影，一路默默守护她。

丈夫甘退“二线”，那不是牺牲

2001年7月，田洪亮从吉林北华大学临床医学院毕业。男友魏洪君已提前分配到吉林省松原市前郭县公安局，于是她也风尘仆仆去到那里。幸运的是，那年前郭县招一名法医，田洪亮被录用了。

　　2004年春节，情投意合的两人结婚了。从此，他们每天一起上班，下班再挽着手回家，时不时，还在家里探讨工作难题，感情更深厚。可是，第二年年初，可爱宝宝降生后，由于两人都需要随时出任务，渐渐对家庭生活有点力不从心。

　　2008年6月，孩子进了幼儿园，这种矛盾更加凸显，家里经常忙乱成一团。一次，两人都加班，晚上10点回家，却发现孩子没带回来。他俩惊慌无措，准备与老师联系时，邻居赶了来，一边将孩子带进门，一边责备：“你们是怎么当父母的？孩子在幼儿园哇哇大哭，就是没人去领。”一语未毕，夫妻俩面色一片通红。

　　还有一次，两人领孩子到公园玩，刚买好旋转木马的票，单位打来电话，要求魏洪君马上出警，田洪亮则要赶到法医室，鉴定最新样本。夫妻俩无奈，将刚坐上木马的孩子抱下，任凭她又哭又闹，塞到了朋友家。

　　类似事情多了，夫妻俩愈发清楚，必须有一个人调工作，不然，家庭矛盾越积越多。两人工作都很出色，谁来调换呢？作为一家之长，魏洪君拍起胸脯：“放心，家里全由我负责。”深知妻子热爱法医工作，短短十几天，他便办理好相关手续，并通过考试，调入松原市司法局，做起律师的管理工作。

　　好久没见的老友遇到魏洪君，很为他惋惜：“你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对妻子的让步也太大了。”魏洪君满不在乎：“这哪是什么让步，不过是为了家，适当做点调整。”

　　田洪亮没让丈夫白白“牺牲”。每次在作案现场，她常常冲在最前面，尽最大能力去还原真相。

　　这晚，田洪亮通过几天样本比对，终于找到破案线索，兴奋地将解决办法告诉丈夫。魏洪君奇怪：“医学知识我不熟，你对我说这干什么？”田洪亮甜蜜地说：“我也不知为什么，但就想与你分享，总觉得，这里面有你太多太多功劳。”

艰难无惧，有他淡定细致的呵护

不过，法医工作的危险艰苦，是夫妻俩远没料到的。一次，松原市蒙古艾里乡发生一起命案：一万伏的线路水泥杆下面，躺着一个男性死者。被发现之际，他全身严重碳化，连侦查员也不敢轻易靠近。

　　田洪亮却不能退却。穿过围观人群，她径直走过去，蹲在死者身边。围观群众惊呆了，觉得这姑娘太“生猛”。田洪亮为了确定死因，第一时间便严密检查。她触摸死者衣服的瞬间，一个巨大火球突地蹿起，“轰隆”巨响，人们的耳膜疼得不行。

　　原来，死者与高压线杆有所触碰，线路底部一个破损孔洞中，严重漏电，被田洪亮一碰，出现了一定程度的短路。短短几秒钟，死者便释放出半米多高的火焰，还极猛烈地燃烧着，甚至发出“哞、哞”像牛叫一样的声音。

　　在场众人都吓傻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转过神：“是电火！快跑啊！“听了这话，田洪亮下意识地转身后退。然而，火球燃烧起来的巨大冲击力，一下将她扑倒在地。

　　生死就是刹那的事，等田洪亮想爬起来时，却全身瘫软，早没了丝毫力气。她还算冷静，浑身上下摸了摸，发现除了头发前面有些焦糊，其他部位并没损伤。这时，同事冲上前，搀扶起她：“你命大呀！再晚一些，你就牺牲了。”

　　呆坐在原地十多分钟，田洪亮终于清醒过来：幸好，当时她本能地撤了半步，加上她戴着乳胶手套，起到了一点绝缘作用，才躲过生死劫难。

　　镇定之后，看到现场一片狼藉，田洪亮反而坦然。她俯下身，继续不动声色地进行尸检。她知道，如果自己也退缩了，那隐藏在死者身上的线索或许就永远无法解开了。

　　经历了一番惊心动魄，回到家，田洪亮却选择了沉默，生怕丈夫为此担心。过了几天，她实在忍不住了，吞吞吐吐说出此事。没想到，听了这件“天大”的事，魏洪君很平静。他淡淡地说：“不是所有人都没事吗？你也没事，那就行了。”听了这话，田洪亮倒没什么话接了，只好安安静静睡下。

　　其实，那天深夜，静静躺在妻子身边，听着她因疲劳而发出的鼻息声，魏洪君心痛到了极点。但他想，必须摆出淡然的样子。田洪亮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他就更要稳住，不然，她压力就增加了。

　　夫妻俩难得地坐在家里，看一部影视剧。只见荧屏上，法医英俊潇洒，在作案现场手起刀落，非常炫酷。田洪亮摇摇头：“这活最累最脏，哪有这样浪漫。”

　　魏洪君打趣：“是啊，法医从不跟活人打交道，想想这一点，我都心惊胆战。”他故意呆萌地望着妻子，摆出害怕的样子。见他如此滑稽，田洪亮被逗笑了，一直紧绷的内心，也一点点松弛……

法医先锋的大后方，风轻云淡

2015年，田洪亮成为单位技术骨干，面临的压力更大。见她不停奔波，总是一脸疲惫，魏洪君好多次考虑：劝她换份工作。可再看看，找出隐藏线索后，田洪亮满满的成就感、自豪感，他又将嘴边的话，轻轻咽了回去。

　　此后，魏洪君尝试着用另一种方式守护妻子。只要田洪亮出现场，无论多晚，魏洪君都一定在家中等候着，惦念着。好几次，田洪亮后半夜回到家，见魏洪君还在上网。她不免好奇：“你不困呀？”魏洪君装痴迷：“不知怎么，最近喜欢上了象棋，每晚不杀上几盘，根本睡不着。”

　　一年冬季午后，田洪亮接到非常棘手的任务，一名男子将妻子杀害并焚烧，又把焚烧物和灶灰混在一起。田洪亮特别着急，尸体是最直接的证据，如果缺失，案件后期诉讼就无法进行，很容易引发为上访案件。此外，没有受害人身份识别，嫌疑人不久肯定要被释放。

　　急中生智，田洪亮想到一个办法：从灶灰中寻找、分离有价值的提取物，并进行基因比对。可灶灰何其之多，简直是大海捞针。

　　田洪亮找来极细筛子，将灶灰一捧捧放到筛面上，仔细筛选。门外呼啸的北风拼命挤进来，把成分复杂的灶灰吹得四处飞扬，田洪亮却始终没停下来。两个多小时过去了，一丁点有价值的东西也没筛出来，田洪亮越来越绝望，她担心竹篮打水一场空。但职责又提醒着她：再微小的证据也不能错过。田洪亮忍着恶劣的环境、焦灼的心情，一刻不停地筛动着。

　　四个小时之后，灶灰和筛子之间发出一声“噼啪”，类似金属碰撞的声音，疲惫不堪的田洪亮立即来了精神。她轻轻扒开灶灰，终于看见一块极有价值的提取物。顾不上全身已被灶灰盖满，她的兴奋难以言表。

　　筋疲力尽之下，田洪亮决定回家换洗。打开家门的刹那，她发现身上有一股极浓烈的味道。她尴尬地站住了，猛然意识到，自己全身都是骨灰的气息。此时，魏洪君正在厨房做晚饭，孩子伏在客厅内玩耍。田洪亮想：“自己这副样子，会不会吓到他俩？”

　　她正犹豫，魏洪君瞧见了她。意识到妻子满载着现场痕迹回来了，他怔了一下。然而，接下来的几句话，让她所有担心荡然无存。他若无其事地说：“洗澡水早烧好了，你好好冲洗，好好休息，饭菜一会儿就好。”简单的话语，却让田洪亮的眼眶湿润……

　　2017年春节期间，田洪亮每日都处于出警状态，因为节假日更易突发案件。这样一来，彻底苦了魏洪君。夫妻俩的父母都住在农村，这次见到魏洪君又是“孤身”回来，几位老人难免有怨气。

　　魏洪君早做了准备。他提前买了一堆礼物，又用加倍的时间陪伴老人，期间寻找机会，多方面解释。渐渐地，老人们也理解了田洪亮。一位亲戚打抱不平：“你一个男人，跑前跑后做着‘内务’，太不值。”魏洪君回答：“我的一点点付出，守护了家，还让田洪亮专心事业，我认为这太值了。”

　　后来，当田洪亮表达亏欠之情时，魏洪君也说：“什么样的家庭才幸福呢？那就是有个你爱的人，还有一个爱你的人。更重要的是，得有一份你爱极了的事业。”田洪亮听了，感到深深的共鸣。

　　2017年9月，这对不同寻常的夫妻接受了采访。作为法医战线上的先锋，田洪亮参与破获了无数案件。谈到成就时，她由衷地说：“我与魏洪君就像风筝与线，风筝能在天空翱翔，正由于下面有线在不断牵引。”

　　（编辑 赵莹 zhaoyingno.1@163.com）

　　莫愁 2017年3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