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天才的爱情方程式
○ 潘彩霞
他是数学天才,21岁时便获得美国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博士学位,论文《非合作博弈》推翻了150年来牢不可破的经济学理论;他是疯子,罹患妄想型精神分裂症30年,一度成了废人。
然而,他最终从疯癫中苏醒,并站到了诺贝尔领奖台上,而这一切,都因为他的背后有个她。好莱坞根据他的真实故事改编的电影《美丽心灵》曾荣获四项奥斯卡大奖,约翰·纳什和艾丽西亚·拉尔德就这样走进了大众的视野。
他有才华就够了
1952年,获得博士学位的纳什来到麻省理工学院担任教师,那时,他仅仅24岁,被学生们称作“孩子教授”。1.85米的身高,充满贵族气的英俊脸庞,“他就像是数学系的黄金单身汉,年轻有为,前途无限,而且非常帅”。他的才华和魅力令他的学生艾丽西亚深深迷恋。作为麻省理工学院物理系仅有的两名女生之一,来自萨尔瓦多的艾丽西亚美丽优雅,在学生中非常惹人注目,她的梦想是成为居里夫人第二。她渴望和一个优秀的人结婚,共同续写居里夫妇的传奇。年轻英俊、才气逼人的纳什无疑能满足她对未来的所有想象,尽管这个天才孤僻怪异,傲慢自负又极难相处,但在一个仰慕他的学生眼里,他有才华就够了。
在纳什主讲的微积分课上,艾丽西亚总是痴迷地盯着他。但纳什心无旁骛,他只想一心一意地研究数学。课程结束后,为了接近他,她悄悄观察他。他喜欢去图书馆,她就在图书馆找一份工作;他爱下国际象棋,看科幻小说,她就每天去学棋,经常坐在科幻小说堆里。终于,同样魅力出众的她成功赢得了他的倾心,他们开始约会。
1957年2月,纳什和艾丽西亚举行了一个小型婚礼。结婚照上,她头披白纱,幸福地微笑着。
婚后,才华横溢的两个人相爱相惜。纳什依旧专注于数学的思考,解决了一系列重大课题,突破性的论证在数学界光彩夺目,他不仅获得麻省理工学院的终身职位,还被美国《财富》杂志评为数学界最闪耀的明星之一。然而这些都不能令纳什满意,他一直在争取数学界的最高荣誉菲尔德奖。
“那时我有了一些名气,取得一些成就,但还没有到达顶端,没有得到最高级别的认可。”一向自视甚高的纳什无法容忍自己的失败,他非常痛苦。多年的埋头研究已使他的精神和身体精疲力竭,糟糕的是,他已经30岁了,他害怕自己的黄金时期已经过去,高傲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是焦虑和自我怀疑。就在这时,没有心理准备的他发现艾丽西亚怀孕了。
种种压力之下,纳什的行为更加古怪了,他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讲课时会突然语无伦次,他常常低着头在大楼里走来走去,甚至光着脚走进餐厅。在新年化妆舞会上,他打扮成一个婴儿,戴着围兜,吸吮着手指,整个晚上都靠在艾丽西亚的腿上。而她,则像个母亲一样,一直轻抚着他的背。几周后,更坏的情况发生了,纳什冲进麻省理工的教师休息室,声称来自外太空的国家在《纽约时报》上给他发送了密码信息。
他疯了,仍是她心中的白马王子
确定他已精神失常,他的教学职务被免除了。比纳什更痛苦的是艾丽西亚,眼看着他一步步走向精神分裂却无能为力,这样的打击,足以令人崩溃。纳什被诊断为妄想型精神分裂症,数学天才被强制住院。病房内,他接受残忍的电击治疗,汗水打湿了头发,额头上青筋暴起。窗外,看到这一幕的她心疼地痛哭起来。她恳求同事们去探望他,希望他们的支持可以帮助他痊愈。就在纳什住院期间,艾丽西亚生下了他们的儿子。
纳什痛恨医院,害怕病房,稍有好转后,在律师帮助下出院。他希望自己能战胜妄想的念头,但病情总是时好时坏,几天后,他取走所有的退休金,宣布要去欧洲。
把新生儿留给母亲,艾丽西亚坚持和他一起去。她痛苦,也矛盾,但是爱无坚不摧。从巴黎到卢森堡又到日内瓦,整整九个月,她跟着他游荡了大半个欧洲,受幻听幻觉折磨,他精神紧张,目光呆滞,蓄起的胡子如丛生的杂草,常常蓬头垢面,光着脚丫在大街上晃悠。当他宣布要放弃美国国籍时,无助的艾丽西亚不得不求助于美国大使馆。
在大使馆的帮助下,他们被遣返回国。为了帮助纳什恢复,艾丽西亚把家搬到纳什的母校普林斯顿大学附近。她认为,普林斯顿宽容的数学圈子于他的健康有益,“在别的地方,如果你行为古怪,人们可能把你看作疯子,但在普林斯顿,如果你行为古怪,人们会想,你可能是一个天才。”
纳什没有收入,艾丽西亚找了一份工作,承担起养家糊口的任务。她说服普林斯顿大学为纳什提供一个无需承担什么责任的工作,只希望他能回归社会。但他幻想有人会对他不利,拒绝填报个人报税表,她的努力白费了。
病魔依旧控制着他,她不得不再次把他送进医院,看着他被注射胰岛素,昏迷,抽搐,像被残忍虐待的动物。痛苦同样蚕食着她,“我有时觉得这是一种义务,会为了想离开他而内疚,有时会对上帝和约翰感到愤怒。但当我注视着他,把他想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时,渐渐地,他就变成我所深爱的人,而我也会变为深爱他的人。”
爱他,明知会失去自由,但她甘愿如此。
她的爱,是唯一的药
半年后,纳什出院,在同事帮助下开始一些研究工作,并发表了患病4年来的第一篇论文。然而情况并没有好转,他怨恨艾丽西亚把他送进医院,因为害怕药物会损坏大脑,他拒绝服药,他对她越来越冷漠,还威胁说要伤害她,甚至有一次差点把儿子溺死在浴缸里。当痴迷于“庇护所”的他再次前往欧洲时,心力交瘁的艾丽西亚提出离婚申请。在申诉中,她酸楚地说:“他厌恶了我的照料,弃我于不顾……”然而,爱情不讲规则法律,她的心,仍然牵挂他,放不下他。“我觉得对他来说,最好是过正常的生活。”意识到这一点,她重新把到处流浪的他接回家中,并发誓再也不会把他送进医院。
不久,普林斯顿的学生发现了校园里的奇怪现象,不是黑板上用很小的字体密密麻麻写满了方程式和密码,就是办公室门口有一大堆写满数字的草稿,他们把那个经常穿着红色帆布鞋游荡的神秘人称作“普林斯顿的幽灵”。学生们也注意到,他的身后,总有一个人在跟踪他、保护他。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除了艾丽西亚,纳什已被全世界遗忘。校园的小道上,他等她来接的身影已经成为普林斯顿大学的一道风景,凄凉又动人。没有人相信他能回到常人的世界,只有她,始终像一杯温开水,不随外界变幻而更改,不因岁月迁徙而转移,给予他的,是永恒的温暖。
漫长的岁月里,爱他、呵护他、包容他成了她的习惯,在和谐宁静的家庭气氛中,纳什的情绪逐渐稳定。奇迹终于出现,在和精神疾病斗争了30年之后,他的理性回归了。他变得谦恭有礼和蔼可亲,还能做数学题,会用电脑,可以和同事们一起讨论学术了。看着他给学生认真讲题,昔日的神采重新焕发,艾丽西亚潸然泪下。
与此同时,纳什的名字开始经常出现在一流经济学杂志的论文标题里——他21岁时的博士论文最终引发一场革命,以“纳什平衡”为中心的博弈论成为现代经济的基石之一。
“纳什还活着!”随着他康复的消息传开,学术界沸腾了。人们纷纷猜测他一定是服用了什么最新药物,事实上,从1970年开始,他唯一的药,就是来自艾丽西亚的爱。
艾丽西亚的不懈努力终于让命运妥协,更大的惊喜来了。1994年10月11日清晨,纳什接到了来自斯德哥尔摩的电话,因为在博弈论方面的奠基性工作,他被通知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而在这之前,精神状况导致他错过了好几项荣誉奖项,包括他一心向往的菲尔德奖。
两个月后,站在领奖台上,他的眼睛搜寻着她,开始发表演讲:“我的探索从形而下到形而上,最后到了妄想症,就这样来回走了一趟。在事业上我有了更重大的突破,只有在这神秘的爱情方程式中,才能找到逻辑或原由来,今晚我能站在这里,全是你的功劳,你是我成功的因素,也是唯一的因素。谢谢你!”
台上,他在哽咽;台下,她热泪盈眶。他能康复并获诺贝尔奖,她付出的艰辛不足为外人道,正如纳什的传记作者西尔维娅·娜萨所说:“婚姻毫无疑问是人类关系中最神秘莫测的一种,表面看来肤浅的情感,可以变得惊人的深挚绵长,纳什和艾利西亚的关系就是这样。”
2015年5月24日,因乘坐的出租车失控,纳什与艾丽西亚双双遇难。另一个世界,她仍然陪着他一同前往。纳什的一生,仿佛只为解开那个神秘的爱情方程式而来,他成功了,爱情有解,艾丽西亚早已给出了答案。
(编辑 陆艾涢)
莫愁 2017年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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