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　水

　　为宠物送终，以环保的名义

　　□梁水

　　

　　个头中等、身材微胖的苏文雄站在“归途宠物善终服务中心”的大门外，等待已经故去的金毛犬，由他来安排这只宠物狗的最后事宜……三个小时之后，一切安排妥当。金毛犬的主人带着感激紧紧拉着苏文雄的手说：“谢谢您了却我们一家人的心愿。”

亲朋反对，他义无反顾

苏文雄一家都是爱宠人士，夫妻俩不光自己养宠物，还有每天到小区喂养流浪猫、狗的习惯。2013年8月，苏文雄收养的猫死了，他找了块空地将其掩埋，但不久后这块空地被用来建楼了。“当时觉得连去看它的地方都没有了。”苏文雄为此失落了好长时间。他想到身边人养宠物的越来越多，许多人为死去宠物的归宿而烦恼，于是产生了做宠物殡葬的想法。他跟好友王伟一商量，两人一拍即合，决定辞职专门干这个行当，他们当时坚定地认为这是个朝阳产业。

　　2014年年初，苏文雄出资40多万元，跟好友一起注册成立了“归途宠物善终服务中心”，主营宠物火化。他尝试仿照人类殡仪馆的做法，为宠物客户提供从宠物遗体接送、宠物遗体清理美容、告别仪式火化到入葬的一条龙服务。作为一名骨灰级爱宠人士，他希望通过这份职业让每只宠物都能体面地离开世间。

　　创办之初，苏文雄曾经跟妻子商议过，作为爱宠人士，妻子全力支持丈夫的这项工作。

　　归途宠物善终服务中心在东莞市清溪镇挂牌成立了，1000多平方米的地儿，光装修就花了20多万元。宠物遗体服务的收费以遗体的重量收费，低于5公斤的收费800元，超过30公斤则是2400元封顶，请佛家诵经超度做法事的费用另算。

　　开张后，每天只有一两单活，经营的压力开始显现。面对困难与压力，苏文雄通过互联网、朋友圈发布信息，随着知名度的提高，宠物善终中心的生意渐渐好了起来。

　　2014年6月，父母从福建老家来到深圳看望儿子，苏文雄做宠物善终中心一事终于被父母知道了，他被狠狠地教育了一顿。老人家不明白儿子为什么放下“铁饭碗”工作，去干什么宠物火化，一连好几天不搭理儿子。身边的朋友更是不解苏文雄为什么丢掉好好的工作，去做一个创业者。

　　这令苏文雄很是憋气：自己自食其力，自主创业，还是件很积功德的事情，却不能被理解。虽然自己所做的事业不能赚大钱，但却很有意义啊！

　　苏文雄把自己的苦恼发在微博和朋友圈里，仅仅一天，再翻看手机，他发现竟然有那么多宠物主人纷纷点赞，对他的举动表示肯定及鼓励……这成了苏文雄坚持下去的动力。

邻居驱逐，他一直坚持

让苏文雄头疼的，是周边居民的反对和声讨。居民不愿意天天与死去的动物为邻，觉得晦气，于是天天向镇里有关部门告状，根据相关法规法律，苏文雄没有违纪的行为，自然可以不搬迁。可当地居民不答应，非逼迫房东给苏文雄施压，停水、停电、堵路……能用的招数都用了，原来签订三年的租房合同，只得提前解约。

　　2014年9月，苏文雄只得到别处选址。有了上次的教训，苏文雄在选址时更加小心翼翼，最后定址在东莞的樟木头镇，因为房东也是一位爱宠人士。经过一个多月的前期工作，装修、设备安装完毕，即将要挂牌营业时，房东突然找到他，期期艾艾地说：“哥们，不好意思，你们还得搬家啊。”原来房东老婆改变了主意，坚决不同意。装修花掉的十多万元，岂能打水漂？这时房东的老婆冲过来，泼妇一般胡搅蛮缠，无奈的苏文雄只得再次撤离。

　　雪上加霜的是：合伙人撤资了。当晚，苏文雄躲在一个破旧小酒馆里喝起闷酒，酩酊大醉，他仰望星空点点不禁悲从心生，号啕大哭。屡屡碰壁，让他有了打退堂鼓的想法。妻子安慰他说：“坚持！我们一定要把这个温暖的事业干好。”妻子拿出一张储蓄卡递给苏文雄，“我们所有积蓄都在这里，需要用钱就敞开用吧。”有了妻子的支持，苏文雄心里安稳了许多。

　　苏文雄只得自己挑大梁。2014年10月，服务中心搬到了位于东莞黄江镇的一个工业区内。为了减少村民的非议，服务中心总是在夜晚开炉处理宠物的遗体，但工业区所在的村委会发现后多次断水断电。所幸有房东理解和支持，每次村民找上门来都是房东出面解释。经过三次搬迁之后，总算安定下来。

　　当然，面对附近的居民过来挑事，苏文雄学乖了，既不硬顶也不躲避，而是耐心解释，尽力让居民理解，告诉他们：“这是一项既环保又有意义的工作，宠物遗体扔掉和掩埋实际上都不是最恰当的处理方式。多数宠物都是病死，有的还是流行病致死。如果随意丢弃或掩埋尸体，不仅污染环境，还可能传染病毒。所以最好的处理方式还是火化。”慢慢地，他的诚心打动了周围的居民，他们渐渐理解了苏文雄想把这个温暖行业做下去的不易与坎坷。

宠主感念，他无比动容

虽说宠物善终中心没了搬迁之苦，但由于业务量不大，经济效益一直不好，继合伙人溜了之后，两名员工也先后离开了。曾经为这件事气得扬言要和苏文雄断绝关系的父亲，得知儿子的事业陷入窘境，很快抛却成见，和老伴一起从老家来到东莞协助儿子。

　　每当看见白发双亲微弓着身体忙前忙后时，苏文雄心里除了感动就是愧疚。因此，中心的大事小情他都亲历亲为，每天除了接单、运送宠物尸体之外，还要兼做遗体美容。

　　“我完全是仿照殡仪馆的工作模式，为每一个逝去的宠物提供一条龙服务，想让它们能够像人一样有尊严地离开。”苏文雄说。整个操作流程都有视频录像，客户在拿到宠物骨灰时，还可以拿到一个刻录的光盘。

　　2016年7月9日，一只名为“飞飞”的金毛犬被其主人抚养了接近十年后去世。主人一直视其为自家孩子，飞飞的主人说，之前为救活飞飞花了很多钱，因为飞飞曾救过他的命。原来，五年前的一个冬天，他在家午休，一向温顺的飞飞，突然朝他狂吠，并且使劲拽他下床。他睡眼惺忪，感觉浑身无力，并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大脑一激灵，意识到三小时前自己做完饭忘记关煤气阀了。有气无力的他在飞飞的拖拽下，艰难地走出房间……从此，他对这只有救命之恩的金毛犬呵护有加，一直到飞飞得了重病，他到处寻医问药，最终还是没能挽救它的生命。

　　于是，主人通过网络查找到苏文雄的宠物善终中心，迫不及待地与苏文雄洽谈飞飞的善终事宜。对方看过整个流程后感到满意，才放心地把飞飞的后事交给苏文雄办理。

　　在从事宠物善后这项工作时，苏文雄发现许多主人都希望能够留住宠物，仅有照片、录像是不够的，他们希望宠物能够“重生”，于是，他萌发了动物雕刻的冲动。由于有绘画和设计的底子，他从卡通头像开始，到立体雕刻，最终定位仿真雕刻，每件作品都栩栩如生，令主人们爱不释手。

　　一次，一个年轻女孩找到苏文雄，她是一个叫“黑霸”的基尔摩斯犬的主人。黑霸因病去世，在火化前，她希望苏文雄能够雕刻黑霸留作纪念。苏文雄根据黑霸生前的照片、视频，很快捕捉到黑霸调皮而又霸气的独特风采。

　　当他将雕塑品放在女孩的面前时，那女孩先是久久盯住雕塑一动不动，继而泪流满面，双唇打着颤，喃喃道：“太像了，谢谢苏老师！”

　　每当这时，面对宠主的感念，苏文雄心头都有点小小的成就感，但更多地会涌现悲天悯人的情怀。在宠物善终中心，每天都在上演人与动物生死别离、催人泪下的场景，其背后都有令人动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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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吴忞忞mwumin@qq.com

　　莫愁 2016年2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