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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国界医生:从未对死亡习以为常
○关心于
作为声名赫赫的儿科急诊医生,她的身影并没有太多出现在医院里,人们总能在战火纷飞的各种难民营中见到她。因为,她的另一个身份是“无国界医生”国际组织主席。
她带领着这个曾获“诺贝尔和平奖”的组织,出现在任何需要医疗救助的国家,带给苦难中的人们慰藉。为了天灾人祸中的人们,她咆哮过联合国,怒吼过奥巴马。她说:“一位优秀的医者,不仅要有高超精湛的医术,更要有人文情怀。”她就是廖满嫦,由美国《外交政策》杂志评出的2015年“全球百大思想者”之一。
人生还有梦想和远方
廖满嫦是移民二代,父母早年从广东台山移民加拿大魁北克,以经营餐馆为生。虽然家境一般,但父母会不时接济需要帮助的人。廖满嫦记忆最深的,是母亲帮助一个无钱付账的中年男子。那天餐馆即将打烊,风寒料峭中进来一位中年男子,衣冠还算齐整但已明显破旧。男子坐下后,犹豫很久才点了一份阳春面,然后很慢很慢一筷子一筷子地吃,边吃边不时用余光扫视店内。7岁的廖满嫦正在吧台上做作业,突然母亲轻唤了她一声,让她出门告诉外出正在返回途中的父亲进店后订一份外卖,然后离开。廖满嫦带着疑惑照办了,直到那名男子摸索着全身准备结账时,她才明白母亲的意思。“刚才来的那位先生替您付账了,他家今天有喜事,想让您也沾沾喜气。”男子欢喜地走了,母亲的话却印在了廖满嫦心里,“任何时候,人都需要有尊严。”
廖满嫦继承了父母的善良,但选择了不一样的表达方式。她喜欢医学,常会读一些有关战地医生的书。15岁那年,法国作家阿尔贝·加缪的《鼠疫》走进她的人生。小说的主人公是个医生,他尽其所能挽救生命。同事问医生:“你为什么非要去?什么促使你这么奋不顾身?”医生平静地说:“我从未对死亡习以为常。”
这个故事成了廖满嫦的人生坐标,“像一个对自己的约定,让我也不要对死亡麻木。虽然这些事可能离我很远,不会伤及我,但我有机会的时候,会努力挽救那些不应过早消逝的生命,为他们奋斗。”
于是,大学时廖满嫦选择了全球顶尖的麦吉尔大学医学院,随后又到纽约大学医学院担任儿童急症科研究员,并在麦吉尔大学获得卫生领导人员国际硕士学位。毕业后,她进入蒙特利尔大学担任教职。
但少年梦想时刻击打着廖满嫦。30岁那年,她读到一位法国医生写的书,讲述他在无国界医生组织里从事全球人道主义工作的经历。合上书页的那刻,她发出一声惊叹:“我的天啊,这才是真实的生活!”
次年,廖满嫦加入无国界医生组织,前往非洲西北国家毛里塔尼亚,为其邻国马里的难民提供医疗护理。“4万人中只有我一名医生,每天超负荷运转,睡觉就是奢侈品。”
梦想照进现实,廖满嫦找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与满足。多年后,医学院的同学故交们,或名利双收,或成果斐然,唯有廖满嫦常年行走在战火中,灰头土脸,甚至性命堪忧。问她是否曾后悔当初的选择,她淡淡地笑了,“有句话现在很火,‘人生不只是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我想说的是‘人生不只是苟且,还有梦想和远方’。”
世界的觉醒慢一步
成为无国界医生后,廖满嫦经历过海啸的印尼,遭受地震和霍乱的海地,战火纷飞冲突不断的肯尼亚、刚果、阿富汗、达尔富尔……无数极度危险的国家和地区都留下了她忙碌的身影。这期间的艰难苦楚,无法用言语尽述。在刚果和苏丹,由于要时刻提防叛军攻击,廖满嫦睡觉都穿着鞋,稍有风吹草动,跳起身就能往屋外跑。在也门,炸弹声此起彼伏,遭遇的危险已无法用“最”来描述,流弹像节日里的烟火般,已是家常便饭。在索马里和乌干达,没日没夜地连轴转,一转就是八九个月……廖满嫦用医术与仁心,拯救了大量无辜生命。
一线经历让廖满嫦有了更多思考。渐渐地,她从一个只关注医疗技术研究的医生向管理者转身。加入无国界医生3年后,她成了该组织巴黎办事处项目经理,不仅服务于难民、病人,更积极为参与组织的工作者提供良好服务。
8年后,她出任无国界医生组织加拿大主席,协助设立远程医疗项目,使组织里在150个偏远地区工作的医生与全球300余名医疗专家可以随时沟通,推动医疗信息化建设。2013年6月,她当选无国界医生国际主席,成为这个人道主义救援组织的最高管理者。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看到的、面临的问题也更多。2014年3月,西非地区多个国家爆发埃博拉病毒,廖满嫦马上组织成员赴西非实施医疗救助。“在最艰难的九个月里,我们的成员平均连续工作四周才休息一天。多数成员失去了家人、朋友,还要活在暴露于病毒中的恐惧里。”
让廖满嫦觉得“很难很难的”,是在救治过程中,她和团队感觉到埃博拉疫情凶猛异常,与此前其他疫情大不一样,便反复向联合国请求采取实际行动,狙击疫情发展扩散。然而这种前瞻意识并没有引起国际社会的注意。直到半年后,埃博拉病毒对国际安全构成威胁,而非仅对西非贫穷国家造成危机之时,世界才开始觉醒。“那是我觉得最无力最艰难的时候。”
这一路走来,廖满嫦经历了太多危险,也还有更多危险之地等着她。仅2016年第一季度,她就前往中东,探访巴勒斯坦、黎巴嫩和约旦的叙利亚难民营。虽然无国界医生对于如何在冲突地区工作有着丰富经验和部署,但是“如果悲剧发生也没办法,毕竟那是战争”,廖满嫦轻描淡写地面对生命危险。
各种挑战都是殊荣
廖满嫦不畏惧死亡,却痛恨各种无端的“死亡绑架”——无国界医生组织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与保护,不断被战火伤害。2014年1月,有5名工作人员被极端组织“伊斯兰国”掳走,迫使无国界医生不得不关闭在“伊斯兰国”控制地区的医疗设施,大幅度缩减医疗救援人员。同年4月,中非共和国的医院遭受袭击,无国界医生组织失去了4名员工。而在越来越危险的环境——利比亚、南苏丹、索马里等等,如何更好开展工作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医院成为袭击目标,病人成为目标,救护车成为目标……这些原本应受到最起码尊重的仅存之地,不断地被侵犯。”
莫愁 2016年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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