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曹多勇老师的短篇小说《宠物鸡》(刊于《作品》2022年第10期)语言朴实,叙述隐忍克制,细节绵实。全篇结构也不复杂,没有起伏跌宕的情节,犹如跟一位知心朋友轻声慢语地讲故事。可以说是用白描手法描绘出的一幅平实、简洁、自然的生活画面。但是简洁不代表简单,该作品具有一种看似平静的海面下却暗流涌动的强大动能。这篇作品给予读者灵魂的颤动的同时,也赋予了人物强烈的命运感。
事情缘起于“我”的妻子因孩子的就业问题与她的二姐闹翻,妻子为排遣烦恼和忧郁买了一只小鸡崽,可以说妻子把这只小鸡崽看作是二姐的“化身”。妻子对小鸡崽有爱也有恨,高兴的时候喜爱得不得了,给它逮蚂蚱、挖蚯蚓,不高兴的时候就一把扔到地上。后来妻子被小鸡的好斗惹恼,竟然把小鸡一脚踢断了脖子而致使小鸡崽命赴黄泉。后来,郁郁寡欢的妻子得了重疾,而妻子的二姐也进入了生命倒计时的人生轨道。二姐是在妻子生重病的第二年去世的,毕竟是血浓于水,尽管妻子没参加二姐的葬礼,甚至她表示死后都不和二姐埋在一个城市,但是妻子却趁着去门诊开药的机会有意避开“我”,单独去了墓地祭拜她的二姐。这也算是了却了妻子很重要的一桩心愿,作家借用“妻子”的话来表达的就是——“确定二姐真死了,我俩的尘缘就了了”。
孟子说,人皆有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是非之心。妻子去世前嘱咐女儿,在她去世后不要给她买金山银山童男童女等扎纸,只须扎一个小鸡就足够了。妻子对于自己亲手扼杀了小鸡的生命,内心十分愧疚,也十分后悔。但是作家并没有在小鸡死后,立刻对妻子在语言上或者心理活动进行过多的笔墨渲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作家更多的是通过妻子病情加重大限来临之际的行动,来表现妻子这种愧疚之心的。在这里,作家很好地表现出她在进行灵魂的自我救赎。扎纸店没有小鸡的扎纸,女儿只能专门为她精心制作了一只小鸡。此小鸡已非彼小鸡也。作家说,“纸扎的小鸡个头大,跟妻子生前喂的那只宠物鸡一点都不一样”。文章的结尾,作家可谓是用心良苦,他把这一切都留给读者去分析,去判断,去思考。我们知道,文学就是人学,文学具有认识功能、教育功能、审美功能和娱乐功能。小说的最后一句画龙点睛,振聋发聩,引人深思,相信读到这里,大家的心灵会为之一颤,这种震颤有余音绕梁的巨大效果,在读者的心里久久回响。一篇作品让读者读完之后受到情感上的感染,并能够从中思考出一些东西,能够让读者产生共鸣,这说明这篇作品是成功的。
同时,这篇作品还很好地写出了人物的命运感。而写人的命运要与人物的时代相结合,也就是不能把人从社会历史环境中抽象出来,人的命运变化,不仅仅是由人自身因素所造成,还与社会各种关系交叉、撞击有关。比如:二姐的寡情,“我”妻子的付出与二姐的付出严重不对等,从而致使妻子长期委屈、不满,在这里,作家這样揭示——“妻子面对亲情越来越淡漠的现实就是不适应”,可见,人物永远是时代的人物,人物永远无法脱离他所处的时代。
“小鸡崽”可以说是二姐的镜像,它缺乏感恩之心,主人对它这么好,可它却时常摆出一副与主人斗架的姿势。对于二姐为什么得病,文中并没有交代只言片语,但是相信聪明的读者也会往这方面猜想,二姐与自己的亲妹妹心生嫌隙而且长期心情不佳,难以摆脱干系。“我”的妻子也是这样,“我”甚至直接点明——“不能说妻子生重病跟二姐有直接关系,最起码妻子常年生闷气有了发生重病的可能性”。
有人说,作家的使命就是用艺术形象去传达他的思想,去感染人,用他作品中人物的灵魂去打动人,去划动读者心中波澜。我想曹多勇老师的短篇小说《宠物鸡》是具备了这个特性的。
作品 2023年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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