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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猪儿的“复仇”之路

时间:2023/11/9 作者: 作品 热度: 20047
  云栖

  在以往的生活经验中,有些人是回到故乡,回到自己的出生地得到某种救赎或者释然。回乡的路总带有近乡情更怯的情绪,随之而来的或悲或欢也常常止步于物是人非,物换星移的感叹;还有部分人回乡是完成某种他人无法理解的使命——守护抑或重建与故乡的联结,而王祥夫的短篇小说《杀死姨妈》(刊于《作品》2022年第11期)走的却是极个别的那条路——“复仇”。

  仇从何来?

  世间万物万事都有自己的来处。马多的仇来自于自己六岁那年被卖掉换了钱。十八岁的他回到故乡就想问出自己为什么被卖掉。文本直接让父子面对面,直截了当地呈现问题。马多是带着重拳来的,他想要掷地有声地重击卖掉他的人,但他的第一拳就软着陆了。

  “我六岁就被你们卖掉了。马多说。那不关我的事。马多的父亲说。那你说是谁的事?马多说。我那时候已经不和你妈在一起了,这事你得找你妈去。马多的父亲说。”喝醉的父亲把自己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而年少的马多还不知道为人父的责任究竟是什么,所以他仿佛也没有愤怒。文本语言的简洁,给读者留下大片脑补的空间。读者甚至想要冲破书页替马多拳打脚踢地教训这样的父亲了,但很快又被马多视角里父亲的生活状态控制住了冲动。

  破破烂烂的老房子,遍地垃圾,又脏又臭,几头猪在肮脏的水渠里埋头找东西吃。路人的长相衣着都那么丑陋,让人生厌。一样的蓝布围裙,蓝布帽子,难看的绿色解放鞋,还有热烘烘大便的厕所。作者用外部环境的冲击极大地削弱了读者的愤怒,甚至让人生出宽容与谅解。生活这么艰难与不堪,人的生存已被压低到无法想象的极限,马多的父亲也是无奈吧。尤其是不分男女的绿色解放鞋,成为一种禁锢,向读者描述了无法走出物质与精神双重贫穷的悲惨境遇。就像马多父亲说的那样:“我他妈可养活不了他,我连自己都顾不了。”

  马多的第二拳是想落在母亲身上的。表面上说谁卖了他他就杀谁,而在心里却已经有了退让。这种退让和他的性格有关,是他内心的良善被这里生存环境的恶劣所冲击而产生的怜悯。马多好笑而有点激动地见到了母亲。当他见到踉踉跄跄扑过来的女人喊着他小猪儿的乳名时,他心里猛抽她几个大耳光的主意也冰消瓦解了。马多的手被母亲紧紧地拉着,被她的痛哭和倾诉包围着。但他还没有沦陷,他还清醒地記得要问她为什么卖了他。此刻,王祥夫把另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马多的姥爷推上前来。

  姥爷和母亲到底谁卖了他?又为什么卖了他?人物、地点、争论的转换间隙,王祥夫道出了马多寻仇的动机。马多的女友意外怀孕了,他和女友害怕面对血肉模糊的流产,女友建议生下来后卖掉,卖掉后自己换台苹果手机。这让马多不能接受,同时也更加想知道自己当年又为什么被卖掉。他因此有了寻亲的想法。

  在姥爷的家里事情终于水落石出,他是被需要钱的大姨妈卖掉的。直到最后一刻,大姨妈还在为自己的自私与残忍辩解。马多,周小猪儿,这个被亲情代际伤害的孩子用一把西瓜刀“杀死姨妈”。当大姨妈的照片化成碎片的一刻,十八岁的少年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复仇”之路,完成了亲情的回归,在父母的怀里成为了真正的“周小猪儿”。

  读完王祥夫的小说《杀死姨妈》,让人不由得想起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的哲学命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对于人生意义的终极追问,一直是文学作品的母题之一。王祥夫借由亲人间代际伤害的传递,以“杀死姨妈”的照片为结,让迷惘的十八岁之追问落入绵软的虚空中,而这种看似无解的虚空,又在血浓于水的亲情中找到归宿:“马多觉得自己确确实实又是小猪儿了,是小猪儿,自己不叫马多,自己叫周小猪儿。”由此,小说文本达成了人物对本我混沌、杂乱、冲动的摒弃,对真我道德理想的确认,达到了一种哲学的高度。

  作品 2023年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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