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是一家KTV的服务员。整个KTV的内部墙面都是光滑的铜面,可以倒映出歪歪扭扭的人影,像镜子一样,不真实,但确实气派。走廊中间是茶水吧,除了酒水,柜子里都是一些精美的点心,最上面放着刚炒熟的爆米花一类的东西。左边是酒水超市,忙起来的话,李林要推个小车帮超市里的服务员送酒水。李林负责在走廊帮忙,除了注意走廊里需要服务的绿灯亮没亮,他们还要站在这里引导顾客,因为KTV古怪的格局,很多人第一次进来都会迷路。
大多数时候,他都会被派站在电梯口给人按电梯。通常是从下午一直到晚上,每过几个小时有人轮换。大多数人不愿意站电梯口,因为没有空调吹,站在门口虽然太阳晒不到,但站不了多久就汗如雨下,而且很无聊,没有人可以说话。李林喜欢站在电梯口,可以想一些事情,而且工作内容很简单,说得最多的一句是,你好,欢迎光临。按亮电梯,等顾客进了电梯以后,对着对讲机通报,提醒楼上做好接待。
李林住在员工宿舍,住在宿舍里面的人都奇奇怪怪的,不是拿你这个,就是用你的这个,还经常丢东西。今天见到的人,可能明天就离职了。乱七八糟的人来来往往,打牌喝酒闹到凌晨。李林和住在里面的人打过架。其中一个假装劝架,死死地抱着李林,让他无法还手,另一个人则抡起拳头朝他脸上招呼。李林这才意识到,两个人是一伙的。
那天晚上,李林在一间网吧里打了一夜的游戏。他游戏打得很好,在那款游戏里,他差不多可以排得上全服前二十。他差不多逢人就杀,电脑的右上角上他的ID几乎刷屏。
有一天上午,李林下去电梯口换班,服务员张丁正跟保安小刘聊一款游戏,正是李林玩的那一款。李林加入了聊天。他没想到张丁的反应很大,显得很激动,“你也玩吗?”
张丁是他在整个KTV看得最顺眼的人,因为他和李林一样,总是独来独往。他感觉到张丁对他印象也不错。
这时,对讲机里开始催促张丁。张丁约李林下班去他家玩,然后乘电梯上去了,他得去顶替走廊的班。
下午,他们在更衣室碰了头,换好衣服就下楼去了。外面正在下雨,路面湿淋淋的,但雨不算太大,感觉很凉快。张丁从楼道里把他的摩托车推出来,喊李林上车。坐在张丁的摩托车上,李林认出他曾经在深夜独自走过的地方,现在是白天,认出来的感觉让他一阵恍惚,但很振奋。后来雨越下越大,两人身上都湿透了。
车在一条巷子口停下了。李林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地方,破损的路面,杂乱搭建的颜色各异的店铺,空中凌乱地布满了像蜘蛛网一样错综复杂的电线和网线,是很典型的城中村。张丁骑车小心地避开雨中巷子里奔走的人群,拐了几道弯,才停在一个小旅馆门口。
他们家开了一个小旅馆。一楼的楼梯旁边有一个带办公桌和床的房间,里面坐着一个中年女人,这是张丁的妈。看到他们淋得浑身湿透,嗔骂张丁让他上楼换衣服,又看看李林,问你是张丁的朋友吧?张丁说,是的。张丁带着李林上了楼,在二楼的一个房间,给李林找了干净的衣服换上。
李林换上了干衣服,觉得很舒适,不冷不热,刚刚好。张丁边擦头发边对李林说,你先坐会儿。他递了一根烟给李林,跑上楼去帮房客检查卫生间的管道。过了一会儿,他噔噔跑下楼,又上楼去了,最后提了一大袋垃圾下来。这里的住客大多数都是长住,因为价钱比较便宜,相当于租房。张丁通常要帮忙換坏掉的水管,叫人检查电路,换电扇,收拾走廊里的垃圾。
弄完这些,张丁和李林去了网吧。
没想到你装备这么好啊,张丁很惊讶,赶紧加入我们帮派。我是帮主,直接让你做副帮主吧,不,直接做帮主。
李林笑了起来,推辞说,副帮主就很好。
张丁说,这下国战有希望了,每次都是秦国赢,这回我们一定要杀进咸阳,灭了秦国。
李林有点诧异,你不是秦国人吗?我的意思是,你是陕西人,不就是古代的秦国人?而且,你还是咸阳人,这不就杀进自己家乡了吗?
张丁哈哈大笑,游戏而已,灭了秦国奖励最高嘛。
在这款游戏里,各个国家的各个帮派都可以纠集起来攻打某一个国家,如果打赢了奖励会很丰厚。但是,一旦输了,就要赔一笔钱给对方。由于秦国在历史上统一全国,因此秦国的玩家最多,兵强马壮。大家纠集起来输给了秦国好几次,因此打败秦国的奖励就越来越高。
李林带着张丁和帮派里的骨干们一起刷了好几个高难度副本,BOSS掉的装备李林一件也不需要,全都分给了张丁和他的朋友们。
天黑之后,张丁请李林吃小火锅。一人面前一个小火锅,就着啤酒涮羊肉,大夏天的两人吃得大汗淋漓。张丁没多久就脱了上衣,赤膊上阵,他长得很结实。李林犹豫了一会儿,也脱了T恤。李林个子高,但有点瘦,皮肤比张丁白一些。
张丁问李林为什么来西安。李林说,没来过,想来看看。张丁说,你还挺浪漫。李林说,也不算吧,你怎么想起来去KTV上班了?张丁说他是随便找的,马上就不做了。李林问张丁打算做什么?
张丁犹豫了一下说,到时候再告诉你吧。
那之后,李林总是去找张丁打游戏,有时候打得太晚了,就睡在张丁家的旅馆里。张丁很快就辞了职,对李林说他正在做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李林很感兴趣。
张丁很谨慎地说,兄弟,你不要跟别人讲。我奶奶之前在开荒地的时候,挖到了几块瓷片。昨天,她又刨到了一个小罐子。搞不好,那片地下面可能有古墓,里面肯定有很多值钱的宝贝。我得回去看看,要是真的有,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发财。
李林非常兴奋,在等待张丁消息的日子里,小小的KTV让他感到厌烦,以至于,他开始和同事们搭话了。那种无所顾忌,恨不得别人主动开除他的心态,忽然之间使得李林在同事中间颇受欢迎,继而开始妙语连珠。
即便是面对女同事,他也开始变得大胆起来。对于之前那位他颇有好感的,但从来只是简单打个招呼的女会计程蕾,他也敢于搭话和调侃。他那种迸发出来的激情,和那种稍显用力的幽默俏皮总能让程蕾娇羞地将手掌频频拍在他的胳膊上。
有一天,程蕾的手掌拍了李林的胳膊后并没有松开,而是轻轻地握住。她低声说,来帮我搬家吧。
程蕾的衣物并不多,只有一个箱子和几个袋子。她的新家是挺小的一室一厅,透过客厅的窗户望出去,夜晚的灯火尽收眼底。李林帮她搬完了家,在她的央求之下,还替她收拾了房间。程蕾完成了新家的布置,这下整个房间显得整洁而温馨。收拾完,已经十点多了。程蕾丢下李林去洗澡,随后湿漉漉地出现在李林的面前。她的衣服白而薄,裤子也显得太短了。李林的脑子里突然蹦出性感和可爱这两个并不搭配的词。她用电吹风吹干头发后对李林说,我请你喝酒吧。
他们在附近的烧烤摊吃了一顿烧烤,喝完酒之后两个就晕晕乎乎地睡在了新搬的房子里。他们开始了同居生活。李林心里很清楚,他随时都可能离开。但李林越来越觉得,他和程蕾越相处越契合,不论是性方面还是生活习惯,乃至是笑点,都很投契。他不断提醒自己会离开,把和程蕾在一起的每一天过得都像是最后一天那样。这样一来,他身上的浪漫潜力反而全都给激发出来了。这使得二人的生活愈加甜蜜。不过,他没法安然享受这样的生活,他感到歉疚。他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为程蕾的新家添砖加瓦,购置电器、化妆品,还有日用品之类的东西。
一天下午,张丁的电话终于打来了,激动的声音快要从手机里溢出来了,兄弟,快来吧。
那天晚上,一场激烈且双方满意度很高的性爱之后,程蕾很快就睡着了。李林仔细地盯着她看。她皮肤很白,能看到脖子上青紫色的血管,身材很匀称,而且可以确定的是,她未来一定会是个贤妻良母。
睡醒之后,程蕾上班去了。李林在小小的客厅里走来走去,窗外吹进的风令人感到恍惚。李林坐下来,犹豫了很久,写下了一张便条。
张丁坐在旅馆狭小的大堂里,整个人晒得很黑,仿佛正在等着他来找自己,兄弟,你怎么才来啊?
他旁边还坐着一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这个人叫彪彪,个子不高,很白净,打扮得很英伦,顶着一个蘑菇头,是一支上海摇滚乐队的贝斯手。众所周知,在一支摇滚乐队里,贝斯手几乎没有存在感,有没有都一样。因此,当彪彪回来的时候,摇滚乐队的其他成员根本就不在乎。
张丁说,介绍一下,这是李林,好兄弟,新的副帮主,很厉害的。他叫彪彪,我的发小,搞摇滚的。
之后,张丁把二人带上了楼,去到房间里。
张丁说,我这次回去这么久,就是在确定那里到底有没有墓。我这一个多月,每天过的是什么日子啊。我又挖出来了好几个东西。
彪彪问,那东西呢?
张丁说,那能随便带在身上吗?在老屋里好好放着呢。这事绝对靠谱,不然我能把你喊回来嘛?我现在就缺人手了。
李林问彪彪,上海怎么样?
彪彪说,和别的地方没什么两样。
李林不无崇拜地说,玩摇滚很牛逼呀。
彪彪笑了笑说,什么摇滚不摇滚的,太傻逼了。
李林想,他玩的大概是朋克。
晚上他们就在火锅店喝啤酒涮羊肉。之后,他们一起去网吧打起了游戏,李林带领二人刷了好几个高难度的副本,爆出来的好装备全都给了彪彪。彪彪是那种打游戏操作能力很强,但不依赖装备也能操作得很好的那种玩家,如今有了好装备,更是如虎添翼。
打完游戏,大家都相当激动。彪彪提议到旅馆的天台上睡觉。三人一人扛了一卷竹席爬到了天台上,在靠近角落的地方依次铺开。他们扛了一箱啤酒和卤肉及花生米一类的下酒菜上去。
在天台上胡吃海喝一阵后,彪彪把喝空的啤酒瓶扔到了楼下,发出一声闷响,嘭。李林从天台看下去,幸好巷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彪彪摇摇晃晃地递给李林和张丁各一个空的啤酒瓶,你们想不想体验跳楼的感觉?把自己当成啤酒瓶。
张丁把啤酒瓶抛到楼下,楼下响起了一声闷响,砰。
李林把啤酒瓶握在手上,走到天台边缘,随着啤酒瓶爆裂声,感觉自己被摔得四分五裂。这种破碎感,让他兴奋地喊叫起来。
他们一直到深夜才睡。李林头一次在天台上睡觉,感觉四周空空荡荡,抬头就是天空,而人像是睡在云里。
第二天,天刚刚擦黑,他们在西安城外上了一辆黑车。这是张丁找的,价钱比较便宜。大概晚上七八点钟,他们到了离咸阳很近的县城。县城里的路灯黄蒙蒙的,四处都是黑黢黢的地方,李林跟在张丁他们后面。他们拦了一辆出租车,车拐了几个弯,出了县城。外面看着更黑了,而且很荒凉。张丁和司机聊着聊着,发现他们两家住得不算远,有共同认识的人,车里的气氛变得愉快起来。李林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像是一个什么冒险的开始。
出租车停在一条小路口之后,就不肯再往里开了。司机很警惕,太黑了,万一开到水坑里就划不来了。
一路上果然很黑,地面软软的,有时候还需要用手机照亮路面,李林从来没有走过这么黑的路。拐了一个弯之后,情况好多了,出现了一排二层楼房。张丁走到一户大门敞开的楼前,喊,小刀。里面应了一声,谁啊?没多久出来一个光着膀子头发很长的年轻人,身上文着许多小文身,年龄看起来比李林小一点。他也是帮派里的骨干之一,装备很好,仅次于李林。
小刀说,来了?
张丁给他介绍了李林,很好的兄弟,带我们刷过副本的副帮主。
小刀说,我靠,我想起来了,有一天晚上看你杀敌数刷屏了。今天见到真人了,来来来,快上楼吧。
樓下一个中年妇女在打扫卫生,不满地看着他们。上楼后,小刀问他们吃饭没?三人说,还没。
小刀冲楼下喊,把菜热热,我朋友还没吃饭呢。
楼下的中年妇女说,又把啥人领家里来了?刚刚正正经经地上了几天班,这又是闹啥嘛。又要出去鬼混了?
小刀充耳不闻,拎了一箱啤酒上来,一边开啤酒一边说,天热得很。
张丁说,是。
三个人就都脱了上衣。不久菜就热好了,他们把菜端上了楼,吃了起来。
张丁很正式地嘱咐大家,国战马上就开始了,我已经联系好了各个帮派,这次攻打秦国一定要赢,现在我们的装备都起来了,还有李林这种全服前二十的高手,配合好一点,一定能拿下咸阳。
之后,他们用方言聊起了各种人和事。
张丁说,你现在在厂里已经是组长了吧?
小刀说,什么狗屁组长不组长的,咱就不该是厂里干活的命,注定要发大财。对了,那几件东西啥时候卖?
张丁说,约了时间,后天下午再去找人询询价。
几个人热烈地干起杯来。
第二天一早,小刀带着大家去洗澡。他们在村里晃荡着,天气依然很热,李林感觉身上黏黏的。从一条两边长满小灌木的土路上出来,他们走到了另一条路上,这是一条碎石子路。阳光照得他们睁不开眼睛,四个人沿着两旁的墙面走,散落的房屋传来声声狗吠。李林闻到了那种植物被炙烤后的气味。路边偶尔会有一个理发或者卖汽水的小店。他们走到一栋房子跟前,一楼是个小超市,小刀问现在能不能洗澡?店里的人说,可以,不过要等等。他们在一楼抽了一会儿烟,每个人喝了一瓶冰冻的汽水。店里的人说,现在可以洗了。三人都让李林先去洗,因为他远来是客。李林拎着包就上了楼,二楼空间很大,除了一张麻将桌,还有几个很大的展示柜,里面放着些真真假假的古董和药酒。他进了卫生间,洗了起来。从窗户往外看去,下面是一片广袤的青黄相交的玉米地,连绵数里,在太阳的照耀下,生长得热烈而安静。风吹进来,让李林感觉到了某种轻松和愉悦。
洗完澡,李林换上新的T恤和短裤,坐在麻将桌边上。张丁给李林开了一瓶啤酒,然后也进去洗澡了。李林一边喝一边想着不着边际的事情。他想起了自己昨晚做的一个梦。
梦里有一群古代的士兵,在疲劳地行军,沙土漫天,风旌猎猎,天色已近黄昏,万千火把照着前路,一切都很模糊,但梦里能感觉到兵器的触感和温度。李林想如果放在古代,他大概就是楚人,湖北在战国时期就是楚国的一部分,他很有可能跟随项羽的部队,讨伐各路诸侯。他大概会成为一个将军,骑一匹漂亮的高头大马,骁勇善战,所向披靡,家乡还有一位姑娘在等着他回去,她二八年华,情窦初开,能诗会画。李林没有看清楚她的脸,但感觉很像是程蕾。
想什么呢?张丁洗完了澡,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
李林觉得好笑,就说,没什么。
张丁也开了一瓶啤酒,坐在李林旁边。过了一会儿,张丁说,等下去我家。
李林和张丁在路边等了一会儿车,李林看这里怎么都不像是有公共汽车会开来。过了一会儿,来了一辆小货车。张丁伸手,车停了下来。他们上了车,站在后面的车厢里,李林有股抑制不住的情绪,他喊了一声。四周都是黄土,上坡下坡,后来在一个交叉路口停下。李林和张丁下了车,走不过五分钟,就到了张丁家。
由一个院子围着,里面是一栋二层小楼,门前停着一辆现代。张丁领李林进了房间,打开了电扇。
李林问张丁,那地方在哪呢?
张丁笑了起来说,下午带你去看看。
他们草草地吃过了午饭,睡了个午觉。到了下午,张丁拿出来一堆麻袋,李林拿两把铁锹,骑上摩托车出发。沿途都是干燥的土坡和房屋,他们来到一处田埂,里面的泥土刚刚被翻新过,但已经被太阳烤得相当干燥。
张丁说,先把我家的田埂挖开,灌溉一下。
他们走到一条水沟边上,李林学张丁的样子把沟挖开,水汩汩地流进了干燥的农田。四周远近一片玉米地,但感觉不到一丝风。两人瞬间汗流浃背,太阳晒得人皮肤发烫。李林想起他离开村子说的那番话,不干出一番事业,绝不回家。如今,几年过去了,他仍然一事无成。李林干活很利索,拼尽全力,汗水不停地滴在干枯的泥土里,仿佛是在为他家乡的那片土地贡献力气。
一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一处阴凉的地方休息。
张丁说,现在知道什么叫灌溉了吧?
李林抽着烟点点头,他气喘吁吁,感觉到了一种特别的满足。
张丁手臂一挥,跟我走。
李林跟着张丁走到一片荒地上,地被挖得十分平整。以李林有限的乡村生活经验,这是一块好地。地里有个老太太正在往土里撒种子,老太太年纪很大了,满头的银发,肩上背着一个小布袋子,不断地弯下腰去又直起身来。
张丁大声喊道,奶奶,说了不用种东西了,你这又是干啥呢?
张丁的奶奶笑了起来,种点夏菠菜,你好不容易刨出来的地,这么荒着可惜了。
张丁跑过去,拉住他的奶奶,想把老太太劝走。但老太太脾气很倔,非但不走,还踢了张丁的屁股一脚。
张丁走过来笑着对李林说,我奶奶就是这样,不过这样也好,掩人耳目嘛。
李林说,菠菜的长势应该会很好。
李林又一次梦到了行进的军队,而且又梦到了程蕾,她的微笑甜美得过分。醒来后,李林心里有些难过。他依稀记得在梦里,他荒唐地向她保证,等打完国战,就去找份工作。
外面阳光刺眼,但没有看见张丁的人影。李林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张丁没接。
临近中午张丁才出现在院子里,他冲李林笑了笑说,睡醒了?准备一下,我们进城。
哪个城?李林问。
张丁说,咸阳啊。
李林有点激动,秦朝的都城啊。
张丁笑了笑说,是。
李林说,去干嘛?
张丁说,去玩啊。今天打国战,一定要给力啊兄弟。
张丁开着他家的现代,车上挤着李林、小刀、彪彪,还有其他两个同村的帮派骨干。车开进咸阳城时,李林感到咸阳和其他的三四线城市比起来相差无几,无论是街道还是街边的商铺,还有那些购物中心。他们在咸阳跑了好几个地方,是张丁负责去谈的。每次张丁出来都很恼火,他妈的,他不敢收,看都不敢看。要么就是,妈的,这个人说这是假的。
這时,大家都在提醒张丁,今天晚上有国战啊,要不明天再继续询价。
张丁气呼呼地说,上车吧,我们吃烤肉去。
晚上,他们在街上吃了很有名的烤肉。天气很热,店里开了空调但是很闷,他们就坐在靠马路边上的桌子上,吹着风,喝着啤酒。
之后,他们来到网吧,在电脑屏幕前面一字排开。
晚上八点,国战开始了。
李林他们一群大呼小叫,纠集大股部队朝秦国进发。不少人站在他们身后围观,大家都很激动,哪怕不认识的人,都在往他们几个的桌子上扔香烟。
他们骑着快马飞速前进。一路上,李林和张丁加上小刀和彪彪,配合得天衣无缝。他们经历大小十余战,率领一股浩浩荡荡的部队,从突破函谷关开始,很顺利地打到了咸阳城下。
这是他们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一瞬间全部人马都停在了咸阳城边。那座城池显得十分高大坚固,令人赏心悦目。
张丁冲着麦克风喊道,冲啊,杀进咸阳。
大队人马开始在城下厮杀,差不多将近一个小时后,张丁和李林他们杀进了城。一如当初项羽的故事,他们点燃了阿房宫。游戏里提示:张丁、李林、彪彪、小刀等英雄攻克咸阳,秦国灭。
网吧里响起了一阵沸腾的呼喊声。
他们骑着高头大马的形象,定格在了游戏画面中,被系统存档。他们是游戏里第一个灭秦的联盟,获得的装备不计其数。李林半橙半紫的装备,全部变成了橙色,他的战斗力排名来到了全服第一。
这时,网吧里忽然嘈杂起来。有人高喊,“不许动。”
好几个警察冲了过来,将他们死死按在桌子上。之后,他们被带到了派出所。
不过,第二天他们就被放出来了。警察查清楚了,他们四处询价的那些文物,都是现代仿品。其中一个警察还不无调侃地让他们提高自身的文化水平。
几个人垂头丧气地坐在派出所旁边的台阶上抽烟,阳光真是好极了。
责编:胡破之
作品 2023年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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