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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微木依萝对谈罗淑欣:“梦游”的细节(访谈)

时间:2023/11/9 作者: 作品 热度: 19791
  阿微木依萝 罗淑欣

  阿微木依萝:很高兴以读者的身份与您相识,您的五篇小说我看了,前一篇看得较为细致,就是那篇《斑马线》,读完这篇文字使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孤独、寂寞、内秀的小女孩,她有些早熟的思维。很高兴看到一个别样的小女生形象在文字中显现。这篇文字写得很细密,有静态的美,电影镜头感般的场景切换,细节转换有时真的跟文艺电影镜头很像,这是令人读来舒服的一点,很平静却波澜不惊的功底,非常舒适。这是我被这篇《斑马线》吸引的其中一些原因。读完有个好奇点儿,就是想知道,作者是否喜欢看意识流的文学作品,因为这其中,仿佛有这样的味道?

  罗淑欣:老师好!谢谢您对《斑马线》的评价。关于意识流的文学作品,我未曾做过深入的阅读和研究。像普鲁斯特、伍尔夫、福克纳等作家的意识流作品,我在阅读它们的过程中也像不少读者那样半途而废了。但不可否认,我对“意识漫游式”的小说尤为喜欢。往往故事性较弱、文字质感较强的作品能给我带来更强烈的感受。

  如果谈到我创作中些许的“意识流”味道,或许是因为电影影响了我的写作方式,尤其是文艺片丰富灵动的镜头语言,让我不自觉选择以流动的视角和节奏描摹小说世界。

  阿微木依萝:是的,这些从您的小说中可以看出来。情节弱化,故事性不太强,这些其实已经算是普遍性的创作方式了,绝大多数作家在开拓文体方面确实已经做出了很多尝试。这应该不是坏事。您的文字细节确实也支撑住了整体,这是非常可贵难得的。比如我注意到您在处理转换的时候,会选择一个一个“镜头”去描述,时间的切换,人物的心理,对话,这些转换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儿,很自然很自由。使我想到,您是不是写过剧本?

  罗淑欣:我在大学的编剧课上写过剧本,不过这仅仅是一份初现雏形的期末作业。比起写剧本,前期的观影和拉片过程对我的影响应该更深些。以往一些读过我小说的朋友们觉得小说读起来像王家卫的电影,我听了会不太好意思,也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小心陷入一种文艺的模式里了。但转念一想,我刚上大学时把王家卫的片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这种影响是难免的。后来到大三大四的阶段,我又喜欢上韩国导演洪尚秀,他的作品特点同样明显——内敛、日常同时颇有意味的日常对话、贯穿全片的隐喻性细节、梦境与现实的模糊处理以及毫不掩饰的“无聊与尴尬”气质。我的小说里都有它们的影子。

  阿微木依萝:而且文章里面的美食书写,让人想到,作者一定很喜欢研究吃的,是个观察细致而且对美食情有独钟的人。

  罗淑欣:我确实喜欢美食,除去单纯味蕾上的享受,食物已经是生活的某种象征,或是标识。我出生在广东家庭,不论家里是拮据或宽松,做饭都要用心。不好好对待食材,是一种“罪过”。买菜、做饭、吃饭,都有讲究。菜市场、厨房、饭桌,都是值得书写的场域。现在我还生活在广州,只要走在广州的街道上,就能感受到食物对我们的滋养。毕业之后,我拥有自己的房间,也拥有自己的厨房和饭桌,每每在厨房做饭,总想起“鸡毛蒜皮”这个词,它变得这样具象了,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和“鸡毛蒜皮的生活”,而是鸡毛和蒜皮本身。它们被我掰下来、扯掉,我的手上也沾满了它们的气息,到第二天才闻不见。食物、美食、吃饭,我们还能说的有太多。那些性格迥异、生活习惯相左的男男女女们,食物喜好和吃饭习惯也总是大不相同。

  阿微木依萝:这么多的生活细节都写进了小说,是不是会时常思考小说,走在路上,有时候似乎就完成了一部长篇?这好像是许多作家的“梦游”状态,不知道你会不会有?

  罗淑欣:是的,有时和朋友出去玩,遇到一件细微但是莫名其妙的小事也觉得非常“小说”。或是偶然间独自搭巴士,将路上风景、前排乘客、陌生车站联系在一起,就像一场梦。所以写短篇小说的时候,我可能会摘取日常生活中的某种感觉和某个场景作为起始点,以触发更多的情绪和思绪。

  阿微木依萝:那么,作为作者,您更愿意这种情绪和思绪继续发散出去,还是限定在一定范围内?

  罗淑欣:一定是限定的。尽管这种“发散的梦游”能带来太多私人意义上的愉悦感(写日记一般),但作者无法抛弃文本本身的生命力。而写小说的有趣之处也在于“发散”和“限定”之间的游戏。

  阿微木依萝:是啊,说到广东,我以前也在广东生活过几年,对那儿满大街的美食有领略。其实当时看完您的小说,就大概猜到您应该就是南方人了。您的小说很注重细节描写,就是以细节推动小说进展,这其实很考验功底,也见到了您这方面的才能。细节描写,在我个人的写作经验中,是觉得,它有个差别:有效的细节和无效的细节。有效的细节描写是小说中的血液,它直接疏通整个篇目,无效的细节则会拥堵,旁生枝节虽然是细节开枝散叶的一个功效,但是,总难免会遇到麻烦。我不知道您是怎么看待和处理这个问题,会不会花费很多心思去重新梳理这些细节?海明威对细节的把控,留白,伸展,已经感受不到他文字的细节了,令人享受到了他营造升华的文本神秘性,这可能就是细节处理所达到的神秘效果。有些时候,如何对待细节的裁用,也许更费功夫,我不知道您是如何处理和看待?

  罗淑欣:我更注重流动的细节——跟随人物的视角流动,人物的目之所及,能够传递出超越说话本身的情绪。也正由于这种流动,细节便能够游刃有余地展开。可以说,细节的世界是用我们的第二双眼睛和耳朵捕捉到的,它更幽微也更丰盈,就像事物表层以下的暗流涌动,充满解读空间。当然,一味的细节堆叠容易构成“无用的美”,繁复的描摹需要一股从始至终的小说驱动力,它可以是作者构建的内在逻辑或潜在情绪。

  阿微木依萝:也就是说,因为情绪的不同,所以同一双眼睛中的细节,实际上是带有不同色彩的?

  罗淑欣:是的,或者说差异不止于色彩,我们总以不断更新的认知重塑记忆中的细节。就像那个回家路上总会遇见卖炒栗子的摊贩,他的面容、他的叫喊还有车上栗子和炭炉的味道,因为我们时时刻刻情绪的变化,都显得那样不同。

  阿微木依萝:是的,细节其实更多地产生于现实生活的经验和平时的观察力。这使我想问一个可能比较多余的问题,您是从事什么工作的,生活中接触的主要是什么人?这些接触,会运用到小说里吗?有没有写到熟悉的人时,偶尔会有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会不被对方发现等担忧?这个问题好像在散文中较为常见。

  罗淑欣:我毕业后在一间艺术公司当文案,描述一些我其实看不太懂的艺术品,或者将普通的东西说得艺术些。这是个较为消耗的过程,要把工作里的东西诗意化,一开始觉得好玩儿,也相对得心应手,后来大概厌倦了,于是辞职。我还没有怎么把工作里的人事物写进小说里,他们理应上值得写,比如一些媒体人或者艺术家。或许我还需要更长一段时间消化,让我和他们产生距离,才好有直视和动笔的心力。我的虚构和想象力并不强大,经常将身边好友作为主人公的“一部分”进行创作,比如摘取他外表、生活习惯、性格、经历中的某一点放进小说。写得太相似怎么办呢?那就不要拿给他们看吧(笑)。

  阿微木依萝:这几篇小说的书写中,您更喜欢哪一篇?或者在某些方面,您觉得还有什么想法吗?有没有觉得,可能写完之后发现,与自己当初想完成的那个样子不同了,似乎写了另外一篇与心里所想完全不同的小说?

  罗淑欣:很难选最喜欢和更喜欢那一篇。虽然它们仍不够“好”,但在创作过程中我都尝到了过瘾的感觉。每一篇都有新的视角和尝试,比如《假期生活》一篇是在看完“那不勒斯四部曲”后兴冲冲写下的,我想将成长中较少与人述说的烦闷的痛楚写下。较为意外的是《回到面包店》一篇,我起初认为整篇小说将会夹杂着痛苦和挣扎,写着写着却发现这是一种淡淡的哀愁,就像时不时发炎的病症。我喜欢这样的转变。

  阿微木依萝: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您在小说创作中,遇到的“意外”比较多?也就是说,文本自身的生命力突破了作者的控制,寻找到属于自己的通路?

  罗淑欣:这种“意外”不算多,对我而言,遇到应该是一种幸运。就像您说的,这表明文本开始拥有自身的生命力了,我亦能听见文本的声音,并试图与它对话、辩论、挣扎甚至和鸣。

  阿微木依萝:嗯,最后一个问题了。您从事小说创作多久了,是第一次发表小说吗?

  罗淑欣:我在大三的小说课才开始写短篇小说,谢谢当时的老师和同学,他们毫不吝啬的鼓励给了我坦诚胡言乱语的勇气,我想这是开始写小说时特别需要的。工作之后,我写的公众号文案一定比小说多。我庆幸小说写作可以给我带来自我审视和自由表达,这在离开大学后的生活中尤为难得。

  我第一次发表小说是大三那一年,也是在《作品》杂志。当时主编王十月老师来到广东外语外贸大学,跟我和其他几位同学开了几天的圆桌讨论会。那也是我第一次和别的创作者进行近距离和纯粹的交流,也是第一次感受到文学和生活这样靠近。

  阿微木依萝:好的,非常荣幸有这个机会与您交流,我们以后有时间再多多分享写作感受和经验。感谢您给我们带来的新颖的阅读体验。祝贺您取得好成绩。再接再厉,写出更多优质的文学作品。

  罗淑欣:谢谢老师的鼓励!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跟您交流学习。

  作品 2023年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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