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厦人(科幻)

时间:2023/11/9 作者: 作品 热度: 12521
  超侠

  大厦矗立 在天

  每个人进去 都不再有脸

  上下班的烦恼

  浪费路 浪费时间

  选择隐于那幽暗 生命躲藏

  拉动开关

  断了蓝蛇般的电

  没有人发现

  楼内深潜

  不需租房

  不需路上奔忙

  于是 手里握着大把时间

  节省 堆积 一座山高的钱

  习惯这样

  隐身

  成了幽灵

  成了厦的墙

  ——题记

  一、租房

  那一年春天,在满街的柳絮飘舞中,我来到了这幢大厦。

  柳花如雪,却不冷,是温暧的,又是烦乱的,迷了人眼,钻人鼻孔,贴人脸面,死活粘着不放。

  到了大厦门口,我满头满脸,都蒙了一层白霜般的柳絮。我摘下一朵一朵的白絮绵,捏在手心,竟成拳头大小的一团。

  上了楼,向公司新的老总报告。

  老总亲切地问:“来了这新大厦,有什么感受?”

  我抱怨道:“总体来说,没有原来的好了,光溜溜的,只有一间办公室,每人就一个狭小的工位,没有宿舍,没有运动室,没有洗浴室,没有食堂,实在是太糟糕了……”

  老总慢悠悠地说:“是啊,你体会到了。这里就是这样的,你刚来,还不习惯,我刚来时也受不了。慢慢地,你会习惯起来的,不管怎样,来了这边,收入增高,自由度增强,何乐而不为呢?既来之,则安之,好自为之吧!”

  我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在骑着摩托车回老厦拿东西时,我心里充满了失望和挫败感。老厦的管理员成天电话催我,赶快来把私人物品带走,腾出地方来。我背着东西,像一个被母亲抛弃的小孩,怨恨地看着它,依依不舍地往前开。

  今天真他妈倒霉透顶了!

  由于心不在焉的缘故,摩托车撞了一辆豪车,里面跳出一个肥胖又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女人,喋喋不休,破口大骂,引得众人一路围观。她大概从未被这么多人关注过,有了做明星的感觉,便更加变本加厉,唾液横飞,手舞足蹈。

  砰!一个拳头打在她脸上,打掉了她满口的牙齿,打扁了她的鼻子。

  真想这么做!

  可现实中,我却只能满脸堆笑赔礼道歉并把兜里的钱都给了她才作罢,我不得不这样做,为了不引起交警注意,不把我没有牌照的摩托车拖走,不再去局里浪费一天的时间,不再接受烦琐复杂的重新思想改造。

  为了生活,继续低头弯腰。

  来到新厦,疲惫得全无力气,只想瘫倒,接下来还得到处去找地方住,去挤飞铁,去挤巨虫车,去挤高空吊轮。想到這些,心里就高兴不起来。

  微薄的薪水,低廉的福利待遇,如今吃住都不提供了,还要花一半去租房吃饭,以后,这日子更是没法过了。

  第一天,天色已晚,没有办法,便铺条毯子,在工位的地下睡了。我就是用计算机的农民工,甚至比真正的工地干活的人都不如,他们至少有人提供住处,还有热乎乎的三菜一汤。

  第二天一早上班,被发现躺在地下,将同事吓了一跳,以为我敬业过度,死在了单位。醒来后,被大伙数落了一顿,心想,再不能在这睡了。

  老总也语重心长地说,别在办公室过夜,这里晚上不安全,千万小心。还有公司有规定,不能在大楼里过夜,快去租个房子吧。近处贵,远处便宜些。

  当天下午,我就搜了好多附近的租房广告,然后一家家去看。我的预算是两千以内,这已是我一半的工资了。在这个第一城内,这样的价格,很难找到什么像样的房子。我们的大厦,是第一城重要的中心位置,周边的房价高得惊人,租金同样很离谱,我的预算根本不够。

  在一处很垃圾的老居民大楼上一个比厕所大不了多少的地方,中介非要三千,我问两千行不行,中介鄙夷地叫我滚。

  地上不行,难道我不会转向地下吗?

  不观察不知道,周边个个小区大楼的地下室内,都有密密麻麻的人住着。

  白天,他们从地下爬出,分散到我们周边,有的化为快递员,有的化为煎饼果子老板,有的化为修车工,有的化为清洁工,有的化为发廊妹……

  晚上,他们爬回地下室,对面相见不相识,谁也不认识谁,谁都羞于见谁,谁也不想见谁。

  像一群蚁,像一群鼠,也像一群穿山甲。

  我跟着趿着拖鞋、头上卷着五颜六色发卷的包租婆走下去时,她一再强调:“小伙子,这不是地下室,这是半地下室,有窗户的,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

  我碎碎念着:“半地下室不也是地下室吗?被亲人和朋友听到,在第一城那么伟大的城市,他们骄傲的孩子与同学好友,竟可怜巴巴地住地下室,岂不笑掉大牙,受人鄙视。”

  包租婆说:“我们这里空气好,阳光足,冬暖夏凉,环境很好的,一定让你放心、舒心、顺心……”一通誉美之辞,把这变成了五星级酒店。

  我跟着她慢慢往地下室走去,每走一层,必有幽暗灯光亮起,后面则顿时陷入黑暗。我都不敢往下看,更觉前方窸窸窣窣,有一米长的什么东西跑过,包租婆说是猫,可为什么我感觉那是老鼠。猫怎么可能有那么尖的嘴脸?一米长的老鼠?我的后背发凉,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我数了数,共有五次灯光亮起。天,五层楼啊,地下五层?这是半地下吗?

  走到底,一条阴暗湿冷的通道,散发着千奇百怪、诡异恶心的味道:炒菜的香味,厕所的臭味,洗衣粉的刺鼻味,腐败尸骨之味,香烟缭绕之味……一场鼻端上的大杂烩。突然有穿着暴露的女人或者蓬头垢面的男人悄然出没,又猝然消失,吓得我惊愕不已。通道上挂着琳琅满目的胸罩内裤、廉价服装,正慢慢蒸发水汽晾干。不知谁的内衣掉在墙角,腐烂成团。通道旁有一扇扇的门,有人在门口烹煮,浓烈刺激的味道扑鼻;有人在用电磁炉煎炸,油烟滚滚,在通道上弥漫;有人在门口洗衣服……咳嗽声、争吵声、电视声,夹杂着锅碗瓢盆声,混成了声音海天盛宴。通道中间,厕所只有两个,两队人正在排队等候。洗澡间则敞着门,五块钱能用十分钟。

  这些都还不算什么,最离谱的是,当我看到自己的屋子时,差点就崩溃掉了,说好的窗户呢,说好的外面的天空呢?为什么会有粗大的地下管道,从床上一米处通过?

  “要有窗户的?得多加五百哦!”包租婆说着,一按手中的遥控器,床边黑糊糊的墙面就亮了,一小块窗户露出来了,出现了外面的世界,感觉住在二十层楼。当我惊喜地去触摸它时,景物又变成了雪花点。

  “假的?”我反应过来。

  “感觉真不就行了吗?”包租婆满不在乎地说,“外面的世界,又如何确定你看到的是真是假?”

  我想反驳,却无从驳起,感觉她说的很有哲理?

  “喏,这是真的天空!”包租婆又一按手里奇怪的遥控器,墙上掉下了一块泥巴。哦,不是泥巴,是一个潜望镜,对着里面一瞧,果真是能看到外面一小块天空。“喏,要开启这项服务,多收六百就行了。”

  我简直是逃一般爬出了地下群租房,筋疲力尽,如一条蜕皮的虫子,哪怕包租婆热情洋溢地介绍说,这地方位置好,离你们公司走两步就到,租金又少,云云,我也坚决不敢要。

  不管怎样,我也算是个小白领,哪忍受得了这种地方。最后,我去了很远的郊外,在那租了个小屋子,总算暂时安顿下来了。

  可是,更大的痛苦也随之而来了。

  每天,都要很早起床,去赶飞铁。它在天空中龙一般飞舞,于云雾外钻腾,不堵车,不限行,安全方便快捷。但是这样,每天上班也得一个多小时,还得早早起来,和无数的人争抢第一班的座位。每天它载着我们路过大厦时,可乘滑梯而下,到达大厦顶楼。

  高強高压的工作,每天不到五点就得起床,紧张得如同在打仗。我感到很累很烦,况且,此时我们来了个大项目,加班加点是常事。每天,我都赶最后一班飞铁回去,第二天又赶头一班飞铁而回,奔波来去,匆匆忙忙。我累得像条狗,严重缺乏睡眠,整日昏昏沉沉,都跟不上工作节奏,设计的图纸也是一塌糊涂的。还有几次,因早上晚起了几分钟,没赶上头班飞铁,不得不迟到了。老总几次找我谈话,我的奖金也因为工作的混乱一扣再扣。工作和生活像一双钳子,将我死死拧进崩溃边缘。

  有一天,我实在太累了,错过了末班飞铁,只能返回实验室去。保安问我干什么,我说要加班,保安便开了电梯门,让我进去。

  回到工位上,我几乎瘫倒了下去,闭上眼睛,呼呼大睡。过了良久,外面传来重重的敲门声,并伴随着浓重粗豪的嗓音:“有人吗?”

  是保安,来查房的,为了保证大厦的安全,晚上绝不让有人在此过夜。所以,我绝不能开灯,也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我的心怦怦大跳。过了好一会儿,保安的脚步声离去了,我才从大气也不敢出的状态中恢复正常。我大口地呼吸着刚才欠缺的氧气,突然悲从中来,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不远万里,从家乡赶到这大城市来,就是来受这罪的吗?我要努力,要奋斗,要凭双手闯出一片天。

  公司是进行军工产品设计的,人力外骨骼钢甲、自动瞄准镜、超级战士针……各种神奇的超级战争武器,我们都研究出来了,可是还是跟不上战争的节奏,只能不间断地,绞尽脑汁地更新版本,升级换代。一个月内,护甲就换了四代,自动瞄准镜变成了飞行版,超级战士针优化后减少了许多副作用。我们如此加班加点地拼命干,却还是难以满足军方的要求。老总变本加厉地催促逼压我们,不断地招新人,又不断地裁员。我们战战兢兢,如寒风中的老叶,生怕哪天就被刮断,在凄风中飘零。

  我虽然是老员工了,但如果再迟到,再设计出错误的图纸,那一定也免不了被裁的命运。

  但我不能违反公司和大楼的规定,在这过夜。

  二、睡觉

  没有办法了,我狠下决心,心生一计。我看着手机,调好了时间,明天六点起床,之后,我在办公桌前搭好椅子,迅速入睡。如此算来我便有了充足的睡眠时间,还免去了明天挤飞铁的奔波,节省了大量在路上的时间。真是一举三得啊!想到每天挤飞铁,犹如打架斗殴,争抢位置,每次都大汗淋漓,就极为恐惧和厌恶,今天总算解脱了。

  慢慢入睡,似乎看到淡蓝色的影子,似乎听到有人说话,但并未理会,睡得死沉死沉。

  清晨一声清脆的铃音将我叫醒,睁眼一看,六点钟了,赶快爬起,把椅子复原,到洗手间洗了把脸,清除了体内的废弃物质,从容地下楼,买了份丰富的早餐,美美亨用了一顿,再回到办公桌前,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半个小时以后,才有同事陆续到来,见我来得这么早,惊讶地问这问那,我随口回答,应对自如。整个早上,在公司研讨新战争武器的设置时,别的同事都晕头转向,答非所问,我却不知为何,才思泉涌,对答如流,灵感源源不断,连说了好几种不同的方案,老总都听得一愣一愣的。我觉出他其实是想赞美,为了某种权威,而不得不忍住。

  骨子里抑制不住的激动是难以扼制的。开完会,老总把我叫过去,着实夸奖了一番,说:“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还是我们的老员工最有头脑,希望你把灵魂收集器设计出来。我给你配三个助手,你自己挑人。军方要求月底必须成功,所以,我们时间不多了。好好干,年底薪水翻一番!”

  我也强压激动之情,再三保证完成任务,感觉遇到了个好老板,实际上,天下老板都一样。

  当天,我下班回家换了衣服,翌日上班,又得早起,又得挤飞铁,真是苦不堪言,顿时对上班毫无兴趣,极为厌恶,又是懵懵懂懂地过了一天。状态不行,老总、同事都看出来了,又对我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

  下班时,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主动加班,最晚一个离开,其实我是在那玩了一盘游戏,时间差不多,我叫了份外卖,看了一部电影,九点钟后,我将办公室的灯一关,戴上耳机,继续玩游戏,悄无声息,没有人知道我在楼里。

  但是我要去楼道洗手间洗漱和上厕所,这样必然要通过楼道,那里有摄像头,被发现的话,肯定要被“请”出去的。我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呢?如何能让摄像头暂时失效?

  这难不倒我,毕竟我们是做军工产品的。我立即在实验室内改装一台电子干扰射线枪,将之改成了摄像头干扰器,我对着楼道一按,摄像头必定闪烁成雪花点,什么都看不见。我趁此机会,以闪电般的速度冲了过去,顺利进入了洗手间,洗漱外观,清理内存。完毕之后,再次返回,美美地睡到了早上。

  闹钟一响,我立即惊醒,打开窗户,散了味,再关上门,悄然出去,先躲在楼梯道上,等差不多有人来开了门了,我再假装上班,施施然进去。又来了几个人,我下楼吃了份早餐,喝着咖啡,上楼来工作了。这一天神清气爽,精气十足,又有很多灵感。

  中午下楼吃饭时,我看到监控室的门开着,有保安在那回放镜头,有维修工正在修理。我看到屏幕上的雪花点,心中了然,看来我的干扰器做得很成功,但保安也过于敬业。下午开会时,针对战场情况,我建议我们发明出隐形战衣,可以像变色龙一样变色,融入周围环境,也能即时映射身体前后场景内容,肉眼看来,仿如透明。老总高兴地握着我的手,又说要配备助手,我说足矣,只要给我实验材料就好。

  这天晚上,我又没回去,偷偷工作了几个小时,隐形战衣还没完成,只能用干扰器通过楼道,心想,不能老是在我们这层使用,得到别的层也用用,以免保安老来查这层楼,然后从后面的人行楼梯跑到别的楼层进行干扰。

  翌日一早,我又精神抖擞,生龙活虎地干活了。但中午下楼吃饭时,见又有维修工来监控室修理。我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只能再坚持几天,加紧研制隐形产品。晚上,我屡次听到外面有细碎脚步声,还有手电筒的光扫过,我知道一定是保安看到显示屏有异象,前来查房了,幸好没发现我。

  过了三天,我居然听到同事在议论大厦闹鬼事件,说那个保安经常看到摄像头监视器上有闪烁,并见到影子一晃而过,上来之后,却什么都没,检查了几次,摄像系统并无问题,可是为什么会这样,真是吓死他了。他后来时常精神恍惚,自言自语,再后来,就没有出现过了。

  换了一个新保安,此人胆大包天,不怕任何鬼怪,时常神出鬼没地跑上来查房,我每天下班后都将自己的鞋子换成平底布鞋,走起路来悄无声息,犹如狸猫,他永远捉不着。

  此时隐形战衣也研制出来了,送到战场上很受欢迎,我也多做了几份样品,供自己使用。

  闹鬼事件逐渐平息,摄像头干扰器我也很少使用了,有了隐形战衣,一切更加方便、自如。我那边房子也不租了,省下好大一部分钱,可以寄回家去,给远方农村的父母用。我把该扔的东西全扔掉,随身只带一点衣服和生活用品,再带着超韧折叠床,平时锁进柜子里,晚上拿出来一铺,就成了一张床,可以美美地睡上一觉。洗衣服什么的,我都在夜间行动,我像一只老鼠,每天九点睡,凌晨三四点就起,然后洗干净衣物,用快速烘干机烘干,放回柜子里,穿戴一新。早上人来了,我才假装从外面进来,便无人知晓我在公司过夜和生活了。

  现在我有了大把的时间,能够有空多看看书,玩玩游戏,看看电影,还在附近办了健身卡,时常去游泳、健身。也有了余钱和精力去和朋友们吃饭,聚会,甚至和某个女孩谈起了恋爱,再也不怕晚归。因为无论多晚,我都不用急着赶巨虫车或飞铁,我只要回到大厦就行。难点再于如何避开摄像头,避开保安鹰一样的目光。我通常是披上变色隐身衣,趁保安不注意时偷偷刷卡进入,或者直接从刷卡机上爬过去。

  这段日子,我的业绩突飞猛进,精神、气质、身体都有了非同一般的变化,比以前更自信,更潇洒,工作和生活以及爱情都大丰收,热爱上班,热爱身边的人和事,关心别人,尊老爱幼。朋友们都说我变了,不再是以前病怏怏,一副厌世抱怨的嘴脸,而是积极、乐观,活力四射的状态了。我喜欢这样的变化,我知道是大厦给我带来了这一切,每天我必须得像婴儿般蜷缩在它的体内,才能带来第二天的体力和精力,才能节省出大量的时间去思考和研究。

  我比别人多了更多的时间,比别人更有效率地完成任务,比别人节省了更多的金钱。老总表扬了我,提拔了我,用奖金砸我;同事们羡慕嫉妒甚至恨我,用目光射我。我感到无与伦比的成就感,繁花盛开般的快感。

  但也有一些困扰,女友总找借口,想和我住在一起,我坚决不同意,这样导致了她更加爱我,也开始怀疑我。我永远三缄其口,神秘莫测,爱谁谁的一副样子。她对我又爱又恨,但甭想知道我最大的秘密。

  时间长了,大厦又传来闹鬼事件,又一个保安吓跑了,据说他经常看到门卡自动一刷,闸机突然开了一下,却不见有人通过,而电梯同样在半夜里忽上忽下,里面却空无一人。有时还听见闸机和电梯门口有砰砰声。我承认有几次应酬喝多了,我的动静大了点,坐电梯也坐错了,找了几次才找到楼层。

  自此,我决定再不喝酒,或者说,绝不喝醉,这样,我会变得更理智,更清醒,胃疼、脂肪肝什么的,也都没有了。

  好景不长。这日我中午下楼吃饭,竟见大厦管理处的人带着工程师来摄像头前检查。我像一个路人好奇地上前问干什么,管理员说这楼里可能有小偷,他不敢说有鬼,摄像头拍不到,要增加热能探测系统,看能否捉到这个小偷。我说有什么东西遗失了吗?他说没有。我说既然没有,那为何要装,浪费国家资源,真是的。他们觉得莫名其妙,不知我为何生气,其实真实的原因只有我知道。

  回到公司,越想越不对劲,我得想出个对策啊,要不然怎么办,真变鬼吗?开新产品的策划会时,我灵机一动,说:“现在产品更新换代很快,我们虽然设计出了隐形战衣,但现在失效了很多,我听说隐形战士在战场上优势已然不再,那是因为,对方用了人体热能探测眼镜……”说到这,同事小张问:“你咋知道?”我便借机把刚才的事说了一下,又道:“不管有没有小偷,或者是鬼,这件事提醒了我,我们的隐形战衣已经过时了,反热能探测势在必行。”小张反驳说:“可我们还得大力加强变异液和魂机的研发,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和人手!”我說:“当然紧着最快速、最容易突破的地方着手,其他的,可以再推迟!”小张又继续反驳。这个年轻人,天纵英才,年轻有为,优秀的成绩与高智商令他成为了年龄最小的部门主管,但也过于嚣张和气盛,不把前辈放在眼里,不懂人际关系,最近见我抢了他好多风头,心有不甘,老是和我对着干,得好好给他点苦头吃吃。

  老总最后当然是采纳了我的建议,还拨了小张的两个手下给我,让我们加紧研制出反热能和反移动物探测装置。我们立即投入其中,起早贪黑地干,终于在大厦的热动能探测装置出来之前,我们率先研究出来了,我又过了一关。

  三、变异

  大厦内平静了一段日子,幽灵事件再次风起云涌。每天晚上,保安开始释放机器昆虫,一屋一屋地进行探测,把楼内的人通通赶走,无论加班与否,不能超过十二点。想不到有一天,事情竟会落到我头上。机器昆虫发现了我,我只好乖乖离去,看来以后办公室是不能呆了,怎么办,怎么办?我在街上游荡,去二十四小时快餐店买了杯饮料,在那坐了一夜,突发奇想,如果不用睡觉,那不就一切问题都解决了。事实上,这个问题早有药物能解决,使大脑能一半清醒,一半睡觉,但后来被当作是副作用过大的禁药而制止了。得进入药房,才有可能拿到。

  我恰恰有药房的门卡。那天早晨我去上班的时候,就偷偷地把好几种药都拿了出来。晚上到点,准备试吃一下,哪想到刚吃了不久,就觉得后背发疼,特别是两个肩胛骨如刀砍斧凿般疼,整个后背似乎都要撕裂了。我昏迷前,看到药瓶上画着一只蝙蝠和蝴蝶状的符号,我登时想起,那是超级战士的变异药丸。

  醒来时,机器蚂蚁们又来屋内检查了,我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竟发觉自己腾空而起,并能悬浮,吓了我一跳,差点跌了下来。听背后传来轻轻的噗动之声,感觉自己又长了一双手,回头一看,果然后背有一对翅膀,像蝙蝠之翼,又如蝶之羽,啊!我变异了,我会飞了!我有些恐惧,有些欣喜。开了窗户,我飞了出去,等机器蚂蚁检查完毕,我又飞了回去,附在墙上,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我分外紧张,在同事们来上班之前,我终于掌握了恢复原态的方法,将翅膀缩了回去,并换上了正常的服装,没有人发现我的与众不同。

  当公司发现变异禁药被盗之后,开始了内部调查,果然发现了我的门禁卡是有问题,还在我的桌内发现了几个空药瓶。所有矛头都指向了我,证据确凿,我无从辩驳。我看到了小张在远处幸灾乐祸地冷笑。我心里暗骂等着瞧。老总勃然大怒,质问我是怎么回事。我一个劲儿的喊冤,但又没有办法,我正要收拾东西。被迫离开大厦时,事情又有了转机。

  公司的调查员以极谨慎小心的态度,抱着绝不冤枉一个好人的想法,终于查出了事情的真相。原来,那磁卡上除了有我的指纹外,还有小张的指纹,而那些药瓶上根本没有我的指纹,只有小张的指纹,并发现了带有他DNA的皮屑。

  事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我假装一切茫然。老总说这一切都是因小张嫉妒才做出的嫁祸,我表示极为意外,并请求老总,给这个犯错的年轻人一次机会,别开除他。老总坚决不同意,在我再三恳求下,才答应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但打回原形,从实习生做起。

  小张得知此事,表示不服,当听说是我求了老总才让他留下来之后,他无话可说。他走到我身边,说:“我知道是你搞的鬼,是你嫁祸我的,现在又假装好人吗?”我也悄声说:“小子,你太聪明了,是的,一切都是我干的,你太嫩了,别想和我对着干,我会让你永远也翻不了身的,有种你辞职啊?你因为这种事而辞职,哪还有人敢要你?”小张浑身骨头咯咯作响,他咬牙切齿地说:“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抓住你的把柄。”我哼了一声,一笑而过。

  但我真的没想到这小子真的盯上了我。一个月之后,我觉得不对劲,我偷来的变异药快用完了,我想重新合成,却无法买到全部材料,特别是蝙蝠的DNA碎片。而且我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每一次变异,我都非常难受,白天一旦心情不好,就觉得后背的翅膀要破肉而出,只能赶快吃抑制性药物,避免白天变异。晚上无法变异又得加大药量,才能生出翅膀,上面的倒钩能让我挂在墙壁上,或者倒悬在天花板上,像真正的蝙蝠,好好睡上一觉。

  我很清楚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我必然会发疯发狂,身体定会变异,那将是我毁灭的时刻。

  中午下楼去食堂吃饭时,见大门口又来了伙施工队模样的人,在大楼管理经理和保安的指指点点下,用一些专业的测量仪在测量着些什么。又不知要出什么鬼主意来整我?我好奇心大起,走过去问个明白,是怎么回事?新保安介绍说,最近又见鬼了,还会飞来飞去,也有可能是飞贼,为了保障楼里广大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得安装红外隔离网,一旦有人进入,警报便响起来。我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这网一旦建成,要偷偷通过,只怕难上加难,除非真的缩小成一只虫子?

  我冷静地离开,心中有了新的方案。开新武器设计筹备会时,我便提出了建立昆虫战士的新思路。我说:“战场上,局势千变万化,目前,敌人用纳米丝网封锁了我的前进线路,无论是机甲、坦克,还是人体,均难以从中通过,不是被切割成碎块,就是直接掉脑袋,根本防不胜防。只有研制出昆虫大小的人类战士,才能通过封锁线,突袭敌人,我们必须研究出这样的射线或者通道。”大家面面相觑,老总拍案叫绝,问:“你哪来的灵感?”我得意地说了大门装红外线的事,因此启发了我。老总点头微笑。

  当天下午,我们就开始了微缩射线的研究,能改变分子间距,使物体在质量不变的基础上体积缩小不少,这样就能使战士缩小到昆虫般大小,能轻易穿过敌人蛛网般的绵密的纳米封锁线。研究成果差不多了,我自己也设计了一个设备,就像手机一样,带在身上。晚上,我一开启微缩装置,便能缩到甲壳虫大小,轻轻松松,便能穿过层层红外线探测光束。

  晚上,我再也不能飞来飞去,吊在墙上睡觉了,我走到办公室角落我的柜子那里,打开柜子,那里放着一幢小小的,华丽而辉煌的别墅。我开启微缩机,双手放在柜子口,我身体逐渐缩小,双脚就悬空了,我的身体也恰好能爬进去。铁柜门上垂下一条事先备好的长绳,用力一拉,便能将柜门关上,里面的别墅内,開启电池,灯光亮了起来。多么漂亮的别墅,甚至是别“野”,照姑妈她们说的话就是,“像旷野一样大”的“别野”。柔软的草地是绵布铺成,呵人脚心,痒痒的,很舒服。院子中一个白瓷碗制成的大泳池,清澈的水,令我情不自禁的脱个精光,跳了进去,游个畅快淋漓,反正这里没人。我赤条条走进这别墅内,雪白的墙壁,古典的壁炉,一个放着巨型金鱼的大鱼缸墙,旋转楼梯直上三楼,空阔的会客厅,图书馆般的书房,可以打篮球的阳台……这样的大别墅,没有上亿的资本,哪住得起,如今我却轻松拥有,上下班更是一出门就到,简直太方便了,大厦就是我的家园。

  三个月后,我的业绩更是突飞猛进,薪水翻了好几番,关于魂机的研究也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这点不知是算成功还是失败。总之,我活得很开心、快乐,越来越热爱这个城市,热爱工作与生活。现在我才明白,对第一城为何有人爱,有人恨,一切都是因为成就感、幸福感。如今我住得那么爽,工作也更有成就,人的魅力就愈发增强了。

  我把各種各样的家具、电器都微缩了,放在别墅里,还养了一条狗。为了不让它白天乱叫,引人注意,我特地将它的嗓子毒哑了。做这些恶毒的事时,我全无负罪感,反而手段残忍,技术娴熟,就像司空见惯一般。从此这条不会叫的狗与我相依为命,每天买一小块肉,就够它吃的了,比迷你指狗还小,还好玩。它似乎记得是我毒哑它的,有时有想咬我的冲动,我眼睛一瞪,它就不敢造次了,吓得缩了回去。

  这大概是我来到这个城市之后最快乐的时光。

  然而,事情从发明魂机的那个晚上,有了逆转。

  四、杀人

  我记得那是一个平淡孤独,而我又特别享受这种宁静的夜晚。没有月亮,只有瓷碗泳池内的水光,映在了铁皮柜的顶上,泛起蓝色的粼粼波光。我躺在绿毯“草地”上,望着上面涌变的蓝色,就像一条鲸鱼在万顷波涛中载浮载沉。突然,它从中跃起,沉重庞大的身躯压了下来,我觉得头脑麻木,胸口窒息,差点喘不过气来。

  我隐隐感觉不大对劲,似乎预示着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我收了魂机改进图纸,收摄心神,不再胡思乱想,准备好好地睡一觉。

  外面的柜门突然开了,两只硕大的眼瞳像两潭幽深的塘水,在高空闪烁,一个缓慢而宏大的天外之音,发出哈哈的笑声,然后说:“总算逮到你了。”我吓得跌倒在地,仿佛被声波震倒了。当我冷静下来时,登时听出那是小张的声音,虽然体积变化,听声波频率有所不同,但那确确实实是他嚣张冷笑的声音。我赶快抓起了衣服,凌空而降的一只大手却抓住了我,把我往外带去,那手越抓越紧,我感觉快要骨折,快支持不住了。不,我当机立断,必须反抗。

  小张一定以为这次可以捏死我,或者半死。哪想到站在柜外的他登时缩小成拇指大小,我也从半空跌下,但见他正从柜子边滑去,我忙及时抓住了他离我最近的一只手,把他从一米高的深渊边救起。他惊讶至极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狂乱悚惧地大叫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把我怎么了?你……你……你……”他渐渐冷静,平息下来,我慢慢笑道:“放松,我只不过开启了昆虫战士器,现在你和我一样了,都缩小了。臭小子,你还真的整天都盯着我啊!你怎么发现的?”小张熟悉环境后,又开始嚣张起来了,站起来说:“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厉害,原来你一直偷偷住在公司里,节省了大量路上的时间,否则,你的业绩不可能那么好?”我淡定地笑了笑:“那又怎么样?”小张说:“你……你……你……你违反了公司的规定,你违反了大厦的规定,你……你……你……一定会被公司开除的,我要去告你。”我慢慢向他走近,说:“空口无凭,你又有什么证据?”他洋洋得意地一笑,从裤包内掏出一个U盘,说:“都在这里,你这几天在公司里下班后的视频。我发觉你从来没出过公司,而且晚上就消失,柜门却自动开了,第二天你又会瞬间出现在储物柜旁边。我一直搞不懂是怎么回事,今晚亲自过来看看,想不到你竟然偷公司的军事机密,为自己牟利,我要告你,告你!”我怒了:“好啊,臭小子,敢监视我?”我扑了上去,抢过他手里的U盘,他跟我扭打起来。他毕竟年轻一些,力气很大,我渐落下风。我赶快呼叫哑狗,哑狗喘着粗气冲过来,又举足观看。我瞪它一眼,骂道:“还不上?”哑狗这才冲过来咬他,却不想,被他一脚踹脖子上,飞出去老远,像破麻袋般摔倒,无声地嗷叫。我怒了,真的怒了,我在被他一拳打中脸的同时,尖锐的口哨剑一般地刺出,将那个东西叫醒了。当他发现有东西在背后撕咬时,吓得连忙转身,一看,吐了,倒了,白沫如搅动的啤酒涨出嘴巴,脸白得像石灰。我趁机抓着他的头发,拉到泳池边。

  小强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口器曲张,鞭毛簌动,棕亮的外壳,油亮生光。没错,它也是我的宠物——一只蟑螂——小强,它自以为是一条狗,和哑狗玩得很欢畅。它见哑狗有难,赶快来帮忙,正用脑袋将受伤的哑狗顶起来。

  小张从没见过和狗一样大的蟑螂,他没有意识到其实是自己身体缩小了的缘故,他的生理和心理皆被打败了,意志力全无。我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将他拖到水边,狠狠地按了下去。他先是有反应的,双手摆了摆,脚蹬了蹬,但很快身一颤,不动了。我怒道:“别装死!”拉起他湿漉漉的脑袋,只见他瞳孔放大,嘴唇发紫。其实这时候做人工呼吸还是有用的,或许能挽回他一条命。但我没这么干,反而边打边骂,以为能将他打醒、骂醒,又或许,我真的想杀了他。就这样,他轻而易举地就死掉了。

  我一摸他鼻息,没气了,我这才有些惊慌,但我早已铁石心肠,职场如战场,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地上设计图纸混乱,我顿时想起了魂机,这时候开启,一定还来得及。于是我迅速将小型狙击枪般的魂机对准了那具尸体,根据脑微管存贮灵魂的理论,此时他的意识一定还以量子态存于周围,魂机磁场一旦捕捉到,就将令他呈现观察者量子坍塌状态,他的灵魂就出现了。

  小张的灵魂还不知道自己已死,且没经过压缩,显得无比巨大,像一个蓝色的,用像素点装裱起来的巨人。他惊愕地看着缩小的、躺在地上的自己,又愤怒地看着我,准备再来抓我,大手却像虚影般穿过我的躯体。他惊道:“你把我怎么了?怎么会这样?”我说:“你的身体已经死亡,脑微管只能暂时存贮你的灵魂,魂机能让你以量子态暂时呆在我们这个世界。如果你还想看到这个世界,就乖乖听我的话,否则,你连意识都不复存在。”

  他愤怒,绝望,乱吼乱叫,但只有我能看到、听到。当我闭上眼睛时,他就消失不见,那种感觉我不知道究竟有多么可怕。但当我连续闭眼之后,他终于跪在我面前,低下头来,说:“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我不想消失。”他现在就仅仅是一个幻象,需要别人的观察才能出现。他度过了一段艰难的适应期,像精神分裂的病人,时而对我咆哮如虎,时而对我温驯如羊。最后,他明白了,无奈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将他的尸体塞进火柴盒,放入冰箱内。我说:“我会将你的尸身保持长久不腐,明天我会开启魂机,你将正常上班,然后写好辞职信……”他可怜而暴躁地说:“那我以后怎么办?工作怎么办?薪水怎么办?家里怎么办?”我说:“你不能怎么办了,你已经死了,你的思维和记忆只能通过魂机出现,平时你能暂存于你尸体的脑微管中,我会时不时放你出来,让你还能看看这个世界。反正你又不是一个实体,不需要吃喝拉撒,不需要消费,对任何物质也都没感觉,工作、钱、家人,一切对你都不重要了。恭喜你啊,你算是彻底解脱了,算是传说中的飞升了,你现在真是无所不能了。”他听了号啕大哭,我便笑着将他关闭了。

  次日上午上班时,我开启魂机,偷偷将他释放了出来。他坐在座位上,待了一天,没人和他说话,也没人发觉他是个幽灵。我拿着他桌上的辞职信去找老总,替他辞职。老总看了信,又看看我,问道:“这是啥,給我这干吗?啥意思?”我觉察出情况不对,拿过来一瞧,啊!原来不是辞职信,是举报信,上面举报我侵占公司资源,知法犯法,以权谋私,长期居住在公司,造成大厦闹鬼现象,以致人心惶惶,影响别人工作效率云云……我大惊失色,汗如雨下,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好吧,好吧!我就和你们同归于尽,整个大厦,终是我的天下。

  我按下了遥控巨型离魂机的按钮。这是我花费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研制出的离魂炸弹,可以瞬间杀死整个大楼的人,将他们的肉体与灵魂剥离,把每个人脑微管里的思维、记忆、意识都压榨出来,肉体将因瞬间不会潜意识呼吸而死亡。

  只有我一个活在大厦里,整个大厦都是我的。到处都是尸体,都是行尸走肉。

  老总死了,灵魂被我收集,并释放了出来。

  我现在掌控了一切,我想听听他说些什么。

  他显然并未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他还兀自喋喋不休:“这算什么,小张告什么状嘛,住在公司,以公司为家,积极主动地加班,真是令人感动啊!我要给你升职,给你加薪,希望你再接再厉,继续保持,你真是我们公司的典范啊!啊!我这是……”他大概是看到了自己的尸体,吓坏了,而我因泪水潸然,眼前模糊了,他大概就这样消失了。

  大厦还是大厦,一直在正常运转,整个大厦上班的大概有一千人。所有的尸体都被我微缩后,装入火柴盒,放到了冰箱里。每天早晨,我都开启魂机,把他们释放出来,我看着他们正常地工作,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早已死掉。

  有一天,我看到,在我们这座大厦对面,又突然造出了一座大厦,我真想过去看一看。

  我真的就去了。

  我走进对面那座大厦,居然见到了老总、同事,我和他们打招呼,他们并未理我。我心里觉得奇怪,为什么这座大厦和我们那座大厦一模一样呢?连人都一样?我不知不觉,回到我的工位上,看到熟悉的工作台、电脑、书,一阵干活的冲动,我的青春岁月就献给了这里,真是令人感慨万千哪!可是伤感归伤感,这桌子怎么这么脏,灰尘扑扑的?就在这时,一个青春洋溢的年轻人冲了过来,就要往我的座位上坐,却被一个女同事叫住了,“别去那!”女同事紧张而关切地说,“那有鬼呢!”年轻人惊讶地问:“鬼?什么鬼?”女同事说:“就是那个天天在公司加班加死的鬼,他经常会出现在大厦里,就像幽灵一样哩!”年轻人不信:“怎么可能呢?怎么会加班加死呢?”女同事说:“你看,桌上有他的照片,报纸上还有呢!”说着,递过来一张报纸。年轻人抻头去看,我也凑过去看,上面是一个人过劳死在办公室的照片,他像是敬业过度卧死在办公桌下,佝嵝着躯体,像折断的圆规。

  我又看了一眼桌上相框里的照片,那不是我是谁?

  魂机,我想不起来了,它的说明书里似乎有这么一段,它是用来建造一座大厦和一个空间,让死掉的人假装活下去的,让活下去的人假装死掉?

  是吗?

  那么,现在,死掉的人是谁?

  后 记

  2016年在去周口的火车上开写,每天在ipad上写啊写,上厕所,坐地铁,看电影前,公园里,有空就写一段,不知不觉,就完成了。

  2016年8月4日于北京朝阳红领巾公园修改

  2018年1月19日考研时恰好用在作文里,今天找到此文,修改了一遍。

  2020年2月22日,再次修改

  责编:周朝军

  作品 2020年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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