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弛的《爱辽阔》(载《作品》2018年11月上半月,后同)像一部充满影像力量的“电影”,闪着诗性的光。说它像电影,是因为张弛明明运用的是语言艺术构建故事,却生成了电影艺术的镜头叙事,并将这些镜头感组接建构得地道结实。那场让桑德江伤了右颞部的枪战,极尽了蒙太奇之妙法,使得画面拥有了叙事的效果,产生了意欲琢磨清楚一位镜头感相当好的导演的匠心独运的审美效果。同时,张弛也巧妙定格住了特写镜头,将连长、桑德江、柴泽俊的性格、样貌仿若在镜头的细腻下全方位地呈现。如若用这样的阅读经验去看待张弛对伍颖男、杜叶青、邓锦荣、纪红朵等人的出场安排,也是极为受用的。所以张弛对于小说中人物的呈现方法是可以除了用“典型”这一概念加以概括之外,还能用特写镜头将人物做一种感官化的全方位灵动呈现。我以为张弛是一个善于用身体感官作为叙事手段的小说家,他把对生活的感受隐喻在生活中,并用感官化的语言将思想表达出来,类似于刘小枫对于著名导演基耶斯洛夫斯基的赞许一般,誉其为“叙事思想家”。
尽管,我认为张弛用语言艺术巧妙开掘了身体的感官性,从而进行思考或者引导读者进行思考,但并不意味着用身体感官进行叙事或者思考就必定要让文字变得“活色生香”,或者充斥了低俗小说的肉欲性。恰恰相反,张弛的文字干净得让我感动与惊异。《爱辽阔》里爱情确实是其主体之一,但张弛却把男女的爱情写得点到即止,脱除了当下许多小说非要写到热烈的性才仿佛能证明些什么似的,我以为这种干净自是可贵至极的。而关于《爱辽阔》中的爱情看着就让人舒服,我指的是桑德江和伍颖男的爱情,有着一份柏拉图似的精神性质,但也内含了尘世的期许;难得的是这内里没有钝痛的遗憾与错过,似乎轻描淡写却感觉到舒展自如的叙述姿态,所以才能如此井井有条地安排好各种线索和人物、事件。仿若让读者看到伍颖男变成了无数你我的名字,不自觉地跟随这个带着温情的故事穿越旷野和戈壁,然后安静地落定在她和桑德江重逢的广场上,在那一片喧闹里可守着一份岁月静好,如此真好!
我也喜歡张弛在小说中镶嵌的两封桑德江写给伍颖男的信,它们像诗一样美,而如此嵌入文中恰恰给小说平添了诗性之美。也让我不由得想起日本导演兼作家岩井俊二的诗化电影,这样的“情书”将信主人的情怀置于天地之间,看似渺小至极,却又有大爱无疆之势。你想那无垠的戈壁、婆罗科努山之巅、红铜色的月光、冰凉的溪水……收纳了一个思念满怀的人的全部情愫,又冥冥之中弥漫出了一种广阔而无法言明的爱,这份爱寄寓在山川、河流、宇宙之中,又怎能不辽阔呢?
作品 2019年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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