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塞》同仁作品展示

2013年活塞十周年上海聚会

袁杰、丁成、徐慢、韩北石于2014年上海外滩艺术计划丁成号诗歌船起航仪式上。
徐慢的诗
秋 天雨点在秋天写诗,大地沾起它凌乱的字体盘旋的落叶是口渴的伞兵
午后的闪电攻占了太阳的宫殿
一个姑娘用伤秋的忧郁感染着风
枝条上的水滴射出冷光,银亮的修辞
它照耀了一只秋蝉的音箱
并把鸣叫带到远方
草圃脱去了绿衣,它并没有裸露生命的败痕它的根紧紧抓住泥土滚烫的额头
一只蛐蛐的跳跃毁坏了苍辽的意境
风把自己吹散,云收拢起洁白的气质
水仙从球茎的内心吐出清香
一茬已被收割的庄稼地,飞鸟翔集在郊区孤独是秋天最大的硕果
原野完成了思想的产量,金色真理里
掺杂着谎言的观点,人们用即将隐退的河水漂洗自己的倒影,并洗净掌心的纹路
暮霭中的枫树,血慢慢的流遍一生
雨后,流星如同一枚枚铁钉楔入朗月的夜空霜和露珠在夜色里完婚,秋天的路灯
绽放着黯淡的光束,当梦被镶嵌了一圈黑边秋天会不会画出一片空地收养灵魂?
王晟的诗
火 堆有几次,我流连于湖边
夕阳下的火堆
金色的叶子和孩童的嬉笑
时间一点点流淌
乘坐小船
拾起一把莲蓬
佛说净土,我说尘土
有几次,夜空着了火
星星跌落,炸开满池涟漪生命的困倦再次猛醒
火堆
这被凝望的一双火堆
这破碎的夕阳
被晚风吹落
火堆
你离她有多近
受伤就有多深
火堆
这灼人的爱焰哦!
再没有冤词可以诉讼
再没有希望或者绝望
再没有风和雨
可以阻挡这燃烧的森林和我的心!
丁成的诗
安 康孤独是有形状的
我伸手触摸你,触摸这片陌生的山野你带着弧线的诱惑
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你甚至
就是一个谜,没有谜底,没有希望
当安康的太阳将我灼烧
当瀛湖的清水将我洗濯
我知道,我是多么地孤独
甚至,连一句话,一个标点都和我那么地隔膜
夜晚。你来了,又走了
那座长长的桥,那么寂寥
我相信那些混凝土的桥桩
一直就修建在我柔软、温湿的胸腔我,注定是一个过客
只剩下一座孤寂的空城
一个人的空城,美丽、得体残酷和完美,在你转身之间
像我莽撞的叩问和造访
这一生,就一次,一次足够
税剑的诗
世界灵魂今夜,台风带来的雨让城市沉陷
白天的雨只往一个地方注入:赤道那些雨的绒毛上有血
世界在滴,滴滴答答的一头狮子我在梦里把狮子变成雨朵
绒毛在赤道闪光,闪光而幸福我看见了你的绒毛
我指认了你,并非因为你的面孔而是因为你的翅膀
写到雨水的时候,我就注定
将潜身于一场未知的洪流
未知的洪流,将让我在梦中
努力把水中的鲫鱼,变成核潜艇
我的天真、厄运、善良、战争就组成了世界的灵魂
今夜,历年的雨水和恐惧
都与我同在,雨并不落下,落下它们向四面八方发射
发射的每一条通道都有我每一条通道都穿过时间
因为通道太多,突然
就有人从世界的边缘坠落了
我突然看见在慌乱的洪流中
有一只纸折的船,船的桅杆高耸那正是你高高的坟冢
我们听见了他最后一声嘶声叫喊或许是琐碎的上帝,你说
海波的诗
互赠羽毛的鸟停栖伤口的少女
等待汁液中呼啸的玫瑰
凡是可以倾斜的
都可能飞走
核桃里的秘密跑道
沿牙齿的痒
冲到皮肤尽头
我们的习俗
刀片与喉管
这道菜
不放酱油
战争中互赠羽毛的鸟
被印刷工人醉倒在桌布
现在,每天
为我们的早餐
赶制蛋黄
殷明的诗
西 南我付不起如此高昂的代价
去毁掉一个令桃花不再盛开的男子
我如此珍惜命运中的败笔
把我勾到了被避孕套套住的省份
我并不想在西方找到极乐世界
那些美梦的淫秽,在风暴后已经溃烂
我并不想在南方找到悲情工厂
那些高耸的怀乡病,已经不治而愈
在飞行计划中,没有乌云的地方才是盲区
我不愿俯视大地,这令我腰酸背痛
一直以来,我都硬挺挺地爱着恨着
可我是怎么来到这个省份的西南的?
盘山公路把山头捆了又捆,结结实实
西南的土匪们卸甲归田,马匹放到了南山为了寻找你们没落的传奇
我不得不吃曾经与你们为伍的野山羊
可我吞不下这山羊的野性
不敢和你们的女人在山顶上繁衍出杂交人种
我只是在西南领域飞行的旅客
怀着对自己的抱怨,和一颗亡命之心
袁杰的诗
草亭记在皖南西递古镇,我沿着
晨曦朦胧的云雾山路,
攀上一座不高的苍翠山陵。
从这里回首瞭望,
远处连绵的山脉如云涛翻涌,
群山环抱中,灰瓦白墙,静如处子。
山镇之间的氤氲绿野,
一座苍凉草亭,无言孤立,
仿佛从南宋末年,一直到今天,
就是这个样子。它风姿卓然,清泠有韵,
一如莫可测度的隐士,
又如统摄江山的君王,
我不由得为之心驰神往。
从山间小路逶迤而下,
我带着朝圣的小小不安,
缓步向草亭走去。我看见,
这卓尔独立,令我心仪的草亭下,
别无风物。它的下面,
是一座硕大的圆形粪池。
这是我一生所见最美的凉亭,
又是我一生所见最美的粪池。
世上本没有污浊的粪池,
只有人对粪池污浊的看法;
所以假如你从这幻相之美里清醒,
而你是那一场进入永恒虚寂的平静。
乌鸟鸟的诗
9月24日在海南澄迈看见大海辽阔的舌头辽阔的大海就像一只庞大的变种之蛙
披着蔚蓝色的辽阔的皮龇着辽阔的嘴
蹲伏在澄迈县的面前表演着吞吐舌头
两千多年了它就这样蹲伏着表演吞吐
那些像我一样从未见过真正大海的人
成群成群地从远离大海的城市奔赴而来
奔赴而来观看大海表演吞吐辽阔的舌头
顺便被它的舌头舔舔顺便搂着它合个影
而9月24日飞机就像庞大的雌性多春鱼
从广州怀着我们穿过密密麻麻的云丛
然后又像鱼产卵那样把我们产在了海南
在美兰机场的接机人群里我翻找着江非
一张脸一张脸地翻看我翻看了好一会儿
才从人群里把江非那张山东牌的脸看见
我看见秋天的椰树悬垂着青绿色的乳房
看见海南的汁液在果壳里缓慢地酿造甜
看见热带的雨泼在澄迈的植物和风景上
温泉池就像一只摆放在大海面前的茶杯
一群著名的身体泡浸在20℃的茶杯里
开着玩笑聊着中国的诗歌和海南的风景
而面前的大海在黑夜里显得浮躁不安
伸缩着辽阔的舌头舔食着沙滩上的垃圾
从它的牙缝里我忽然抠出了一只塑料袋
庞培张文武和肖水就像三只两栖动物
赤裸裸地向着大海的口腔深处游进去
我不熟水性我就像一只胆小的陆地动物
只敢站在大海的嘴边被翻卷的舌头舔舔
肖水的头颅忽然在大海的口腔里喊我
他的头颅喊过来呀怕啥呢我们会救你的
面对如此一张深渊般的龇咧的辽阔嘴巴
我无法像面对一张人类的嘴巴那样坦然
于是我胆怯地试探性地又往前探了几步
翻卷的舌头就劈头盖脸地向我扑过来了
于是我尝到了大海唾液的味道又咸又涩
我看见三只头颅在黑色的海面沉沉浮浮
我多么的担心这辽阔的嘴会突然地闭上
我们就像食物那样被吞进了辽阔的胃囊
9月24日在澄迈我终于看见了真正的大海
不是他们在纸上呻吟的啊大海在舞蹈
纸上的大海漂满了虚假的赞美和伪抒情
我看见的真正的大海就像一只变种之蛙
它披着蔚蓝色的辽阔的皮吞吐着舌头
在虎视眈眈地密谋着等待着成熟的时机
然后不吐骨头地张张嘴就把一个省吞掉
(责编:郑小琼)
作品 2016年1期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