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我们不能自主是否愿意来到这个世界一样,我们也同样不能自主自己拥有什么样的名字。虽说长大后能随自己意愿改名,但是繁复的手续总是让人望而却步。我这么说,并不是说我对自己的名字有多么不满意。相反,我是比较满意自己的名字的。只是问题在于,我的那个“名”太过于冷僻,总是会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本人姓韩,单名一个“祎”字。这个字如果用“极点五笔5.1版”,那么打出来就不费吹灰之力。如果用全拼打,那么它名列第三十页第八位。如果用一般的五笔输入法或智能输入法,那么你就等着头疼吧。字典上说,“祎”,代表美好的意思。如果我真要叫个“韩美好”什么的,那也太差劲了,像台湾肥皂剧中有点白痴的女主角的名字。总是有人说,你这个名字取得好啊,跟你的姓正好是般配的。因为两个字的右边部分完全一样,像是“情侣字”。哦对了,你母亲是老师嘛,她可真有才。每次听到这种论调,我跟母亲一样,总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般汗颜。因为大部分人用揶揄的口气说这种话,都是在他们叫错这个字之后。
也难怪,这个字跟“伟”太相似了,像是双胞胎兄弟。一般地,不识字念偏旁是一种共识,且大部分时候不会出错。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个人叫过我韩伟了,包括我上学时的老师在内。最头疼的是如若老师第一次点名时叫错了,我回也不好不回也不好。答应老师吧,当面纠正是不是会让老师下不了台,保不准从此会对我“另眼相看”。不答应吧,老师还会一遍遍地叫,真是让人无措。像我高中时的班主任就聪明了。刚开学时他让班长按着座位写上各人的名字做成一张表,贴在讲台上。名字与面孔一一对应,上课时只需照名找人就行了。一般他都叫名字,被叫的同学站起来回答。结果那天他反过来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如实回答。他点了一下头,从此他就没叫错过。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无意中问我的名字还是耍了一个小小的计谋。
最搞笑的,是政治老师第一天上课点名要一个课代表。不知道他是不是太自负了,还是觉得我这个名字奇怪,或者他本来就是个近视眼,看了半天座位表,最后又按表上的位置看了看我,说,韩伟,你来当这个课代表吧。我脸色通红,蚊子似地嗯了一声。倒不是觉得有多荣幸,只是当时一心想着,什么时候私下告诉他吧,我不叫韩伟。幸好同学们也都是刚刚接触,彼此也还没熟络,要不还真闹笑话了。
毕业后因为这个名字,我也屡屡遭遇麻烦。去邮局汇款,那台老式电脑怎么也整不出我那名字,还愣是没有全拼,那女人汗都出来了而我急得双脚跳,完了款没汇成我还得消化她的怨言。去银行开户,我先告诉窗口里的人,用全拼打吧,五笔没有的。对方冷冷地看我一眼不说话。于是我也干脆沉默,只是交叉着胳膊等。折腾了半天,那男人说,打不出来。怎么办?末了还是我告诉他,可以先打个偏旁“礻”,再打个“韦”,最后合起来。真是超级麻烦。
这些都是比较经典的例子。以致于现在与人初次交流,我总是干脆奉上一张名片省事。当然,如果对方恰好是个不耻下问者,必定要看着名片问我,韩伟?是念伟吧?我只好苦笑着回答,这个字与“一”同音。后来我干脆说,我叫韩衣。由此省了好多口舌。曾经有位同事表扬“韩衣”这个名字像是武打书里侠女的名字。跟他讲了其中的缘由之后,他说,你这还算是好的呢,我那时在中学教美术,某一天点名,我漫不经心地照着点名册叫道:“左妹妹。”大家面面相觑,无人应答。我当时心里也奇怪,怎么会有人叫这个名字。再看一眼点名册,确实姓左,于是再叫:“左妹妹。”这时有人开始笑了,由一开始的窃窃私语发展到哄堂大笑。我赶紧再仔细去看点名册,这次差点没晕过去,原来那女孩竟然叫“左姝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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