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知不觉中,力宏的音乐力宏的精神已慢慢渗入我生活的点点滴滴,改变我的视线甚至人生。
偶像就该是学习的榜样和心灵的朋友……
啊哈,小狂一下。
我叫崔风道,但大家都叫我“随风倒”,因为我这个人从小就没什么主见,别人说什么我就相信什么,别人喜欢什么我也会喜欢什么。如果恰好遇到两种完全相反的意见,我便会犯糊涂,觉得双方都对又都不对,最后两方面的意见我干脆照单全收。时间一久,同学们都知道我这个人就像墙头草,随风倒,所以索性叫我“随风倒”。连老师有时候都会拿这一点和我开玩笑。比如说,数学课上,老师在黑板上列出两个式子:如果A>B,B<C,那么A>C是否正确。
“崔风道,你来回答。”
“嗯――正确。”我常常想很久才敢说。
“那如果A=C,这个式子还成立吗?”老师问。
“成……成立的。”
“那么这个结论还是正确的吗?”
“不……不正确了,但也正确。”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浑身直冒冷汗外加舌头打颤。
“到底正确还是不正确?”
“正确又不正确。”天呐,老师怎么还不让我坐下?我快晕了。
“崔风道啊崔风道,你可真是个随风倒。”老师无奈地摇着头一声叹息后让我坐回椅子。
全班这时会爆发哄堂大笑,而我则窘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大家注意了,正确的结论是A≧C,崔风道,懂了吗?”老师终于宣布正确答案。
“是,是。”我唯唯喏喏,头点得像弹簧脖子的招财猫。
汗,原来我似是而非的答案没有错。
而我现在之所以敢大胆地说出这个常常被当作笑料的弱点,是因为我已变得执着有理想有目标,更有自信选择自己的喜好了。这一切全是因为一个人见人爱又偶像又实力的音乐人――王力宏。从他的成长与慢慢走向成功的故事中我感悟到很多人生道理。决定崇拜他的那一天起,我踏进了他的音乐世界,他的理想国度,从中获益匪浅。现在我是个标准的宏迷,房间里到处贴满他的照片海报宣传照,他的每一首歌我都倒唱如流,并能配上完美潇洒的舞步。大家都说我变酷了,我不会羞于承认,因为这是事实。
我的这一转变要从去年春天发生在中信泰富广场的一场签售会说起。
三月一日星期二一早,我刚进教室,文艺委员罗佳倩就跑来找我,分派给我一个任务,要我下午放学后到中信泰富广场三楼搞王力宏的签名,因为六点有他的签售会。我问她为什么,她说下一周的学校宣传栏轮到我们班负责版面编排,她决定搞个明星专栏,而我作为班上的宣传委员有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那你为什么不去?我不解地问,她神秘兮兮地对我一笑,说,我有更重要的事。
好吧,去就去吧,我这个人向来好说话。正因为好说话老师才让我当这个累死人不偿命的宣传委员。出黑板报,收集资料张贴宣传栏,还要经常当跑腿的,传递老师布置的种种任务;有时候副科老师或是班上某些同学有什么不好当面向老班提出的意见和建议,我便是传声筒和受气包的首先人物。正巧碰上老班心情不好(她身材娇小,长相甜美,脾气却像一颗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砰地一下,爆炸!)我就是身先士卒的范例,充当着头层炮灰。光这样也就算了,最怕的是老班还要差我去回那些老师同学的话,当然都是些拒绝与责骂的话。可想而知,被拒绝的老师自然不肯轻易承认失败,被责骂的同学也不会有什么好心情,于是我便又成了二层炮灰。这一来一去一个回合下来,我除了灰头土脸精疲力尽好像没有别的选择。最后若是能得到一句半句类似“谁叫你是宣传委员”的恭维话恐怕就算是莫大的安慰了。
唉,这种劳心劳力的活儿,如果我有选择的权力就是打死我也绝对不干。可是老师同学好像都认为我干得不错,想让我初中服刑斯满四年才准假释出狱。每学期一次的班委重选,别的职位换人像走马灯似的,唯独对宣传委员特别优侍可以免选,真是外甥打灯笼――照旧(舅)。你说我衰不衰?
罗佳倩是这个学期的文艺委员,这小妮子才艺平平,唱歌舞蹈绘画样样三脚猫,最大的优点恐怕就是擅长追星,各类明星背景资料身世来历如数家珍,出过几张唱片得过几项大奖传过几段绯闻巨细糜遗无不知晓,像个明星百晓生。这次大家选她做文艺委员是因为她在班委选举演讲中承诺搞出本班的文艺特色,掌握一手明星资讯,让我们班的宣传栏每次都能站在时尚最前沿获最佳宣传奖,文艺表演在即将到来的50周年校庆艺术节中脱颖而出拨得头筹。这等雄心壮志豪言壮语,连老班都被她感动得唏哩哗啦一塌糊涂,手掌拍得那个响,电闪雷鸣都比不上。
这真的是件令人兴奋至此的事吗?也许是吧,反正跟着大家使劲鼓掌就对了。
记得预备班的时候,罗佳倩曾经递纸条给我说我这人可爱。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可爱也不知道该不该出于礼貌回她一张纸条说她也可爱。那张纸条我到现在还放在铅笔盒底的夹层里,不时拿出来看看,寻思着是不是给她回一张内容一模一样的。这一寻思,转眼已是初二下半学期了,我还是拿不定主意。
“崔风道,你到底听没听见我的话?”罗佳倩的喊声把我从沉思中拽回现实。
“什……什么?中信泰富是吗?我会去的,一定准时到。”我结结巴巴地说。
她是班上唯一不叫我“随风倒”的同学,还经常主动找我说话。自从她当上文艺委员,本来只属于我的工作好比黑板报宣传栏她全主动拦去一半,创意她出我只打打下手一个指令一个行动,倒是省去我不少力气。
“喏,这些都是要签名的资料,记得一定要每个都签到哦。还有这个,入场券,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前800名有效。”她说着往我桌上摆上一大堆东西,我一看全是王力宏的剪贴本乐谱集CD海报照片封面杂志以及一本名为《纯属意外》的写真书,真是应有尽有。
“你也会去的吧?”我问。
“嗯,看情况。”
“那我等你一起签好了。”我从没亲眼见过哪个明星,即使电视上也很少注意,所以我有点怕那样的场面,怕到时候浑身像木头一样僵硬像冰一样凉,别说是索要签名了,恐怕连走路都成问题。
“再说吧。”罗佳倩说着就走开了,“别忘了问文宣部的老师借数码相机。”走了一半又回头提醒我。
课间没事的时候,我随便翻看了一下那些书和杂志。我对王力宏的印象和对其他所有艺人一样,仅限于看到脸能说出对应的名字。这是我们这个年龄段人最基本的生活法则,否则会被嘲笑得乱七八糟。
不过王力宏好像是个对音乐蛮执着的人,唱作俱佳。他喜欢尝试各种不同曲风的音乐,爵士乐、古典乐、摇滚乐、R&B、乡村音乐、民族音乐……并总是将两种或两种以上的曲风完美地揉混在一起成为一种全新的曲风,比如他的最新专辑《心中的日月》就是一种融入民族风格的R&B,号称令全球华语乐坛复活的Chinked-out曲风,也是他独创的曲风。
他的世界里只有音乐,他的音乐涵盖世界的内容。
看着看着,我突然觉得他是个蛮了不起的人,从小到大一直坚持不懈地走在音乐的道路上,即使遇到挫折也决不退缩。他拥有出众的外型,一路走来却并不顺畅,常为被人当作偶像而忽略掉他的创作才能烦恼。他是为了更好的创作音乐才走上演艺之路,并不是为了成为万人瞩目的偶像歌手,英俊的外表甚至有时会成为他音乐道路上的障碍,因为总存在那么一部分人,因为他的外表而接受喜欢他的音乐而不是相反。
但他一直坚持着,创作着,拒绝当偶像歌手,拒绝唱自己抗拒的歌曲,相信终有一天所有人都会认同他的音乐和他的创作才能,喜欢他只因为他的音乐而不是别的。
我想如果换作我,大概会很乐于当个不用多动脑筋随便公司怎么打造包装选歌的偶像歌手吧,即使有创作才能最终也可能就此埋没了。因为我随风倒的性格,如果别人说那样做比较好比较适合我,我一定会毫无异议地全部接受。
但我忽然有了一种感觉,我这样的性格是存在很大缺陷的,如果遇上进退两难又关乎前途甚至生死的选择,怎样做才是无悔的决定呢?我有那个能力面对那样的决择,最终到达成功和理想的彼岸吗?
问题好像还挺严重的,问题好像真的挺严重的!再过两个月就是我十五岁生日了,我还从没考虑过我将来要过怎样的生活,难道我是个没有理想没有未来的人?
王力宏三岁便与音乐结下不解之缘,缠着妈妈买小提琴给他;六岁开始拉小提琴,学钢琴;十四岁当上教区合唱团的领唱;十七岁小提琴演奏得大奖;十九岁出第一张专辑……他的理想就是音乐,三岁便已确立。
而我十五岁了还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将来要干什么,虽然他是个名人,又有天赋有才华,很多地方不是我想比就能比的。可同样是人,其间的差别未免也太大了些。我有点惭愧了,但在那一刻只是没有升华的惭愧。
放学后我借好装备乘公车来到中信泰富广场,时间不到五点,可从一楼到三楼已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王力宏真是魅力超凡人气超旺。
我好不容易挤进人堆,因为有入场券才顺利买到当场发售的CD,然后便开始缓慢长久的排队与等待。
六点,王力宏出现在三楼平台,一身休闲,优雅地向歌迷们挥手致意。
歌迷们狂呼乱叫着他的名字,口哨声此起彼伏。我有点木然,感觉自己快成肉饼了。这样的场面,待会罗佳倩来了怎么找得到我?
签售会准时开始,保安吃尽苦头拼命压制汹涌如潮的Fans,我随着队伍缓缓朝前挪动,四下张望。罗佳倩来不来?要是轮到我签她还没来怎么办?
初春的寒意早被狂热的歌迷挤在门外。而我额上渐渐渗出的汗珠则是源于焦急与深深的恐惧。
所有的东西都要签名,要对他说我很喜欢你的音乐,最好还要拍到几张照片。我不停地在心中演练这些要完成的任务。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像个娘儿们一样胆怯,只不过是要几个签名,只要把东西递过去甚至不用说一句话。明星签名时就像机器一样,动作是机械性的。后来我想也许是因为当时我就已经有点崇拜王力宏了,所以才会觉得紧张。而我又是个没什么主意和信念的人,因而对不确定的感觉会更加焦虑不安,毕竟当时没人为我助阵,引导我说你就该崇拜他那样的人。
终于快轮到我了,我愈发紧张起来,握CD的手湿漉漉的。
我听见排在前面的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大大方方地对他说:“力宏,加油,一定要坚持Chinked-out,我们会永远支持你的!”接着对他做了个鼓励的手势。
“谢谢,谢谢。我记得你,你早上来接机的对吗?”穿着黄色短袖汗衫的王力宏抬起头来看了看她,脸上软软地笑着。他的声音充满磁性与柔韧,我一下子就爱上了那个独特的嗓音。回去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他的歌。
我掏出相机一边随队伍前进一边抓拍照片,他每个角度看上去都很帅。如果我是女生也会为他的英俊相貌吸引和尖叫。
前面终于只剩下一个歌迷就轮到我了,我忙卸下肩上的书包,从里面将罗佳倩交给我的一大叠资料哗啦哗啦往外拿。我前面的很快签完向王力宏道完谢走开了,我被身后的队伍推到桌旁,再抬头时正对上王力宏亲切柔雅的微笑。已经变得有些从容的我,那一刻心开始狂跳起来。虽然一切只在短短几秒间便结束了。
王力宏很快为我签好CD,我机器般刚想把一大叠东西推到他面前,却被一个工作人员的一双大手按住。
“除了CD别的不签,歌迷太多敬请谅解。”他表情冰冷麻木,语调公式。
王力宏对我抱歉地笑笑,我便被队伍挤了出来。他开始为后面的长龙迅速签名。
也是,要签那么多人,手上的神经大概会失调吧。我体谅地想,慢慢走下楼去。
其实我那时的状态有点呆,以至于罗佳倩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拍我的肩膀大叫我的名字时把我吓得差点灵魂出窍。
“崔风道,回魂啦!全搞定了吗?”她怀中也有一大叠厚厚的明星资料,喘着气鼻尖还有细小的汗珠,像刚跑完800米。
“只……工作人员不准,只在CD上签了名。”我支支吾吾地说。
“什么?你怎么这么没用!我把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竟然没有完成?我真不敢相信,这有什么难的?我为了赶小猪罗志祥来福士的场才把最心爱的力宏交给你,没想到你……”她说不下去了,干脆把她的战果展示给我看,“瞧,人家罗志祥可是每样东西都帮我签了。工作人员算什么?只要能打动明星本人,他愿意签谁也挡不住。”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来?你到底更喜欢王力宏还是罗志祥?”我有点生气了,经她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又笨又傻,还很嫩!
“他们要同一天举办签售会我有什么办法?我想用他们两个人的签名把宣传栏搞得有声有色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不对。你说你喜欢王力宏,为什么不让我去签罗志祥?也许那边的工作人员好说话一点呀。难道你也是‘随风倒’?”我随口开了句玩笑,可是她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听不懂了。
她说:“我是喜欢王力宏,可我更希望你能从他身上学到点什么。”声音轻到我都怀疑是不是听实了。
我不是怀疑能否从王力宏身上学到东西,我不明白的是罗佳倩为什么希望我这样,她又不是我妈。
“好了,我不管,宣传栏的事也有你一半的责任而且我已经对老班夸下海口不能反悔。反正还有一周的时间,你给我回家好好模仿力宏的签名,他是左撇子,所以你也要用左手练习签名。”她最后丢下一句,把那叠东西重新扔到我怀里,气鼓鼓地跑掉了,长长的马尾辫在风中一跳一跳像是怒气发泄的管道。
我呆立在那里,不知所措。她怎么可以这么蛮不讲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吗?但我似乎没有别的选择。可让我这个惯用右手的人用左手模仿别人的签名――我低头看看王力宏行云流水龙飞凤舞的签名――还不如杀了我来得爽快。不过想来想去我还是不想让罗佳倩为难,只有硬着头皮干了。
你一定认为那一周将是我人生最悲惨的一周如人间炼狱般的生活吧,其实正相反,我过得很享受。是不是很奇怪?让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吧。
首先,请不要怀疑,我真的从那天晚上开始一做完功课就老老实实地找出画画用的透明描红纸覆在签名上用左手认真地临摹起来。可是只一会儿我就厌烦了,这么枯燥无聊又痛苦的差事,根本毫无进展的可能。我的左手比大象的脚掌还要笨掘,一周内别说是学会他的签名,连学会写最简单的“一”字或“丁”字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扔下笔,双手抱住脑袋向椅背靠去,视线落在了那张CD的封面上,《心中的日月》几个字笔峰弯滑圆润,很有点民族的味道。CD机就在写字台旁边的组合柜上,我顺手拿出光盘放进唱机,心想先听点音乐放松一下吧。
可是只听了一会儿,我心里就起了某种微妙变化。
王力宏的音乐里有一种很强烈的感情,能让人的情绪随音乐的悲喜起伏而感同身受。我不敢说所有人体内都会出现这种类似传染的化学反应,但至少我是这样。
《放开你的心》旋律欢快活泼,振奋精神,令我神清气爽,一扫刚才的烦躁与恼怒,感觉浑身重新充满力量与斗志;《心中的日月》民族风味浓郁,抒情悠扬,意境幽远,听着它一闭上眼睛仿佛就能看到彩云上的仙境之城香格里拉,深吸一口气便能闻到格桑花的香味(注:格桑花生长在香格里拉核心区,样子像喇叭花,无茎、无枝、无叶,像土里直接盛开出来,多为粉红色。但传说金黄色的格桑花是由格桑活佛所变,能带来吉祥;藏族人称其为吉祥花。夏季来临时绽放,看到它就看到希望,预示着雨季和风调雨顺的一年。藏语是幸福的意思,所以也称幸福花。);《Forever Love》和《爱错》带着淡淡的伤感和浓浓的回忆,美得催人落泪;《一首简单的歌》给我的感觉就像一条清澈的细流在心中涓涓流淌,深刻而又舒缓;其他几首rap味十足的或民族或现代的歌曲也相当俏皮精致,冲破传统,时尚又不失经典。特别是那首经过他改编的《在那遥远的地方》,竟然引得爸妈来到我的房间,跟唱之余还说比原来的版本好听多了。总之一句话,每一首歌都很完美。
王力宏真的是很用心地在做音乐。他的音乐感动了我这个平时并不太热衷音乐的人。我起身找出罗佳倩留给我的所有CD来听,每一张都令人一听难忘。
本来听过《唯一》感觉这就是他的巅峰之作很难再有境界更高的旋律出现;但后来的《W-H-Y》和《两个人并不等于我们》使人觉得原来除了《唯一》还有这么好听上口的音乐;再之后又是一个惊喜,《你和我》、《你不在》,还有《我就喜欢》、《爱无所不在》,每一首歌都是一个全新的体验,更高的突破,永不停止的创新。我不真明白,王力宏怎么能创作出这么有想法有灵魂有意境又充满情感冲击的音乐,他在音乐的世界里那么自在遨游,是因为他的世界里只有音乐吗?就像他歌词说的:为什么只有我的音乐能够让我依靠……
夜已经很深了,为了不吵到爸妈,我把CD放进Discman用耳机听,一直听到凌晨两点多才迷迷糊糊睡着。
早晨被闹钟叫醒,起身来到洗手间,看着镜中的自己,脑中仍回响着那首《Can you feel my word》的旋律与歌词。镜子中的我眼下有黑眼圈,个子快赶上镜子上框了,脸部轮廓也一天天褪去稚气变得清晰粗犷起来,可我的眼神却是茫然无措缺乏坚定犹疑不决的。这就是我吗?这就是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整整十五年的我吗?我好像从来没有活过从来没有想过活着是否该有理想该达到什么样的目标,只会整天人云亦云,你好我好大家好,浑浑噩噩像算盘珠子不拨不动,麻木冷漠不知道生活的意义,没有主意没有见地没有信念。
王力宏那么用心地做他的音乐,而我,我扪心自问,我曾用心做过什么?没有,什么也没有。
但那一刻我仿若从梦中惊醒,一下子明白了很多道理,我不能再这样毫无目标理想地生活,我过去的十五年也许在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但下一个十五年下下个十五年再下个十五年我却不能继续梦下去了。我要给自己设定一个目标,坚定地向着他进发,像王力宏一样执着坚忍直至成功也不停歇。
而我第一个任务就是把王力宏的签名模仿到惟妙惟肖足以乱真。
其实人一旦下决心做某事很少有不成功的,即使是我这种天资愚钝之人。一个礼拜后宣传栏张贴出来经过罗佳倩精心剪辑的名为“台湾当红男星之PK论坛”的专栏果然大吸眼球。罗佳倩在宣传栏留下一个论坛网址,专门开辟了一个校园网页供大家参与讨论。我敢说此论坛点击率绝对超过百分之百,甚至连外校的一些学生也闻风而来,到我们学校的机房游览网页参加讨论。
当然这与我用左手出的王力宏签名也有一定关系。没有一个人怀疑那是出自他人之手,这个秘密只有我和罗佳倩知道。我现在左手就好像是王力宏的左手,随便一抖就能签出和他一模一样的字体。
老班因为此事大大表扬了罗佳倩和我,有内幕消息称,校长已经内定要将学期最佳宣传栏专题奖颁给我们初二(3)班。所以老班那段时间一直眉开眼笑,对所有人都亲切和蔼,我的为别科老师跑腿传话的日子也因此好过许多。
我把CD还给罗佳倩的时候她说如果我喜欢可以想听多久听多久,我说我更愿意自己去买。
那个星期天我到音像店买来王力宏所有CD,每天做完功课就沉浸在他独特而又充沛的音乐世界里。
我还经常上网查看他的相关资料,看到好的就下载打印出来,细细地读认真地看体味他的音乐旅程。
王力宏说,懂音乐的小孩,不会学坏。
2500年前,柏拉图在《理想国》中告诉学生,教育让人分化成三种:第一等级是哲学家和执政者;第二等级是武士;第三等级是农民、商人和手工艺者;2500年后,王力宏告诉我们,人有两种:懂音乐的和不懂音乐的。他的理想是二三十年后自己有资格被称作老师,培养很多的音乐家。他还希望大家在他的作品中找到心中的日月,完美的理想国。
就这样,渐渐渐渐,我嘴里成天哼唱着王力宏的歌,听到什么他的消息总是第一时间站到电视机前挡住爸妈的视线。爸妈容忍了我的追星行为,甚至还挺赞成,一来因为王力宏确实优秀,二来就是那首《在那遥远的地方》从第一天起就征服了他们的心。不怕你知道了笑话,老爸还曾问我要去那首歌词一字一句地对着唱里面节奏奇妙的rap曲段;妈妈呢,则常常与我抢电视机前方的最佳位置,稍稍挡住她一点便会尖叫个不停。呵呵,一个宏迷的家庭。
四月开始以后,我崇拜力宏的势头变得更加疯狂,因为校庆艺术节即将到来。学校规定不管年级高低每个班都必须编排五到八个节目。而我作为宣传委员和文艺委员罗佳倩一样,必定首当其冲带头出节目的。
就让我为力宏狂一把,我暗下决心。
一个星期六的早晨,舅舅舅妈带表弟来我家玩。表弟比我小半年,个子倒比我还高一点,而且总是一副酷酷的样子,常常面无表情,对谁都爱理不理,每次见他耳朵里都塞着MP3耳机,这样的男生大概会很受女孩子欢迎。舅妈说音乐是他唯一感兴趣的事,早知道三岁就该让他去学钢琴。那天他听的不是MP3而是索爱最新款的音乐手机。我凑过去查看显示屏上的歌曲名称,发现他正在听的和存储的全是王力宏的歌,没想到表弟也是个宏迷。
于是我和他谈起力宏的歌,他立刻变得十足健谈又滔滔不绝起来。
他说他喜欢王力宏独树一帜引领乐坛潮流不断求新求变的音乐风格,他尝试各种不同领域不同风情不同民族的曲风,并且将它们很好地融合到一起成为一种全新的音乐,带领人们在音乐无边的海洋中随心所欲尽情感受其魅力与绝妙体验。好比《心中的日月》这张专辑他就远赴云南、新疆、西藏等地采风,吸取各地方和民族的音乐元素,又融入西方的音乐风格,制作出这些多元的音乐,每首歌都独具一格悠扬动听,当代华语歌坛无人能出其右。
他还告诉我,王力宏非常钟爱在不同音乐中穿行的感觉,对他而言,音乐是一种旅行,他梦想将来有这么一天,让自己创作的音乐走遍世界每一个角落。
表弟说得绘声绘色,我听得津津有味。而我唯一值得炫耀的资本是那次签唱会与他那么近距离的接触,把表弟羡慕到快要流口水。
中午,爸妈宣布午饭到我家附近的麦当劳餐厅去吃。表弟立刻眼露兴奋,我以为他爱吃麦当劳,可他却告诉我所有麦当劳餐厅都会一刻不停地播放王力宏专辑里的歌,因为王力宏是他们的广告代言。
我和表弟一路争抢着耳机听歌,最后干脆拔掉耳机让有立体声音效的手机大唱特唱。满街的人都朝我们看,但我一点也不在乎,表弟更是随着节奏晃动全身,跳着超酷的街舞,全情投入陶然忘我。
大人们回去以后,我和表弟一人叫了一杯可乐,坐在那里继续聊王力宏。后来杯子里的冰块全化了,可乐都快漫过杯口,我们却谁也没动一口。再后来发生了一件更酷的事――一群穿着巨大T恤和仔裤的年轻人走进餐厅,二话不说来到摆放可移动桌椅的区域把桌椅全部挪到一边,留出中间一大片空地。不一会儿,吊在天花板上专放麦当劳广告的电视机换成了《我就喜欢》这首歌的MV。那群人在空地上组好队形,随着第一个节奏的开始跳出整齐划一的舞步。
“我就喜欢我的她一直笑一直笑,没什么比这个更重要;我就喜欢,别担心我会小心,下次一定会搞定你放心;我就喜欢我的歌声最劲爆,北极南极都听得到;我就喜欢,谁知道道你跟我这么像,长大肯定跟我一样棒……”每一句都有韵脚,每一句都意义连贯,押韵上口,歌词里有一种我行我素任性的味道,听着它不知不觉就会变酷。
表弟哗啦一下就站起来,跑过去跟在他们后面跳。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见表弟跳得不错便把他全拉进队伍让他在身旁边学边跳。表弟真是个天才,三下五除二就掌握了所有舞步。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一劲爆场面,忽然脑中灵感闪现。
一曲结束,我上前拉住那个教表弟跳舞的大学生问他可否教更多的人,他爽快地答应了,表示只要跟在队伍里学而不影响到其他人便可。
于是我当即立断,用手机通知班上所有报名参加艺术节表演的同学,让他们立刻来这家麦当劳餐厅。
我这个宣传委员还算有号召力,不一会儿,十位里来了九位,唯独不见罗佳倩,我有点小小失望,本来以为凭她对王力宏的喜爱对我的这个创意也会欣喜若狂的。不过既然人来了九成咱就好好学吧。
问题在于那个麦当劳餐厅虽然很大,但一下子多出十来个人,本来正好的场地立刻显得拥挤狭小起来。大家的动作因此常常挥洒不开,更麻烦的是还不时有人被挤到墙角,撞痛肩膀或额头。
“这样吧,”最后我提议道,“我们到外面广场去跳吧。”
“那音乐怎么办?”有人问。
“不怕,我表弟有音乐手机,连续播放30个小时也没问题。”我对表弟眨眨眼睛,表弟则对我竖起大拇指。
就这样,我们不停地学啊练啊,直到跳到与那群舞者丝毫不差,动作整齐得就像一个人。
那些舞者告诉我们他们是为了参加每年一度的全国大学生校园街舞挑战赛而练习这支舞的,去年王力宏来上海麦当劳餐厅作代言时,他们还跳给他看过,得到了相当大的好评与鼓励。
“很高兴认识你们这些小宏迷,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切磋舞艺。”那位大哥临走时对我们说。
跟他们道完别我带领同学们在广场上继续练,太阳下山了也不知道。爸爸跑来找到我们假装要拎我回去,表弟咯咯直笑。临走时我听见一个以前最不屑我随风倒性格的女生陈冰说:他好像变酷了耶!
那晚临睡前我又温习了一遍舞步,刚准备上床睡觉忽听爸妈在客厅里压低声音谈论我,我好奇地把房间拉开一条缝侧耳倾听。
“你说咱家小风这么崇拜王力宏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老妈的声音里充满疑虑,“都说追星会影响学习,可最近小风的成绩不降反升,我们好像根本没有反对的理由了。”
“你别太操心了,我看这是好事。第一,人家王力宏是个优质偶像,身上的优点绝对多过咱家小风,你看小风现在那个劲头,我可从没见他眼睛那么有神彩过;第二,你想想,他一不上网玩游戏,二不夹坏道交坏朋友,学习上又一直在进步,你说就算他有个把偶像偶尔疯狂一下有什么不好?小孩子精力旺盛,有地方发泄是非常必要的,但重要的是如何找到一个良好的渠道。我看小风选的这条就不错,他没有崇拜女明星,说明他是把王力宏作为自己学习的榜样和努力的目标,所以安啦安啦。”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妈妈赞同道,“其实王力宏真的很棒,既乖巧可爱又帅气英俊,歌又唱得那么好,我要是有这档的儿子就好了。”
“瞧你,都老大不小了,别整天一副没正经的样儿。”老爸轻声喝斥。
我轻轻关上房门,一边笑一边走向小床,现在我有点明白我随风倒的性格是得自谁的遗传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到了艺术节开幕的日子――五月十六日,星期一。学校在文化宫包了舞台,我们班的节目排在第二天。
那支《我就喜欢》的街舞我们排了一个多月,老师同学都觉得挑不出任何毛病与不足。
我们班的节目有独唱、合唱、小品、舞蹈和诗朗诵等,罗佳倩没有参加我组织的街舞,她和她最好的朋友余菲娜林琳三人合唱一首S。H。E的《SuperStar》,演出那天都穿着酷酷的黑衣黑裤。我们的演出服就比较简单了,宽大的白色T恤,下穿Hip-Hop风格的仔裤,嘻哈味十足。街舞就要有街头的味道,简约但拖沓。
“……我就喜欢,人生几何有起有落,果真这一刻起那一刻落;我就喜欢,先尝后买理所应当,你有需要我乐意帮忙;我就喜欢,谁说我玩得不够劲,睁着眼睛看我跟你拼;我就喜欢,谁叫你拿着薯条乱走,白白进了别人的口;我就喜欢,这种滋味没人比得上,这种感觉谁都希望尝一尝;我就喜欢,一飞冲天,就是麦当劳High到最高点。”
当表演结束,场下掌声雷动,我站在台上,感到自己像个明星,心中无比自豪。我真的可以把想做的事做到最好,只要有坚定的目标,用心努力地去做,成功就会在不远的地方等着你。
“崔风道,好样的!”班上几个大嗓门男生坐在观众席里又打尖哨又大叫道。
掌声持续着,我甚至听到台下有人喊:“也教我们街舞吧!”“崔风道,你是我的偶像!”
那天正是我的生日,那些掌声与尖叫是我最棒的礼物。
来到后台,罗佳倩把一大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作为生日礼物送给我时什么也没说。她不知从哪里得知我最喜欢吃那种又黑又纯又苦的巧克力,每年都会送我一盒。我还没来得及向她道谢她就连忙跑开了。
“崔风道,今天是你生日吗?真没想到,和王力宏竟是同一天生日。”陈冰突然跑到我面前,看着我手中的巧克力一脸馋样我一惊,原来我和王力宏之间还存在这样的缘分,我会崇拜他也是命中注定吧。
手中的巧克力此刻已有了全新的意义,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谁想吃都分几块给他,最后留个精致盒子给自己。这份礼物我会永远保存,也许永远不吃。
第二天下午的颁奖礼,学校居然把一等奖颁给了我的那个街舞,真是出人意料。奖杯很精致,大理石基座,水晶雕制的放大的校徽,感觉很像王力宏在各大音乐盛典上获得的音乐奖项。这是另一个意义非凡的生日礼物。
街舞带给我很大的乐趣与信心,以后我也要参加大学生街舞挑战赛。如果有可能,我还想去为王力宏伴舞,他那些节奏明快帅气的Hip-Hop乐曲不但适合街舞,而且还能令舞者淋漓尽致地发挥热情体验极致爽快。
艺术节过后再也没人叫我“随风倒”了;老师每次叫我回答问题我都胸有成竹暂钉截铁干脆利落;如果再碰上其他科目的老师让我对替他们对老班提出什么建议要求,我会首先分析班内的一些具体情况以及老班为何要如此安排的原因给他们听,然后再依老师们的反应再决定汇不汇报。比如说有一次,生物老师向我抱怨,明明地球人都知道班上的李诚志和王小青在递纸条搞早恋,怎么老班还把他俩调到一块做同桌。我对生物老师说,距离产生美感,老班这么做大概是破坏这份美感吗,让他们从此不递纸条不搞早恋,老师不如您再观察一段时间,再不行我不去劝老班把他们调开?结果两星期之后,那两个人反目成仇,主动要求老班把他们调开。如果碰上了非得老班改变不可的事,我就会尽量摆事实举例子,让老班自己认识到那事真是不改不行了;班上的男生女生一放学就缠着我教他们街舞,还不断有别班同学加入,最后教室撑不下了只好移到操场上进行。每天下午练上一两个小时,音乐则由有音乐手机或便携收音机的同学提供;我养成了双休日去那家麦当劳餐厅的习惯,有时表弟也会和我一起。我们经常碰到一些相同或不同的大学生舞者,每次我都会虚心求教,学一套新舞步然后不停练习,练好再教给同学们。
音乐真的很神奇,但我爱上用跳舞来表达,这是我独特的方式。
六月的一个下午,我们在火辣辣的日头底下上体育课。罗佳倩和余菲娜留在教室里没有来,我不明白为什么同时羡慕她们可以免受炙成烤肉的危险。跑完800米,做完投篮测验,老师突然想起两名缺席的女生,派我上楼去叫她们,说什么投篮测验不是剧烈运动,今天必须测完要统计期末分数。
我咚咚咚地跑上楼,没进教室就听见余菲娜在说我什么。我放慢脚步,她的声音又脆又亮慢慢变得清晰――
“倩倩,你看崔风道现在越变越酷了,你难道真的不打算告诉他这些都是你用心良苦一手策划的?”
策划?她们策划了什么惊世阴谋?
“那都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与我有什么关系?”罗佳倩的声音低低的,里面有种我听不懂的伤感。
“如果不是你挖空心思从多如牛毛的明星堆里挑出王力宏并设计让他去搞王力宏的签名,又故意把那些资料和CD留在他身边让他研究,他怎会有今天的人气与声望?其实因为你对他的了解与信心才有把握他一定会仔细研究那些东西并从中得到启迪。可你做好事不留名,他又怎会意识到你的一片苦心呢?你还故意不参加他组织的街舞演出,由他全权负责不也是想锻炼他的能力磨炼他的意志吗?一切都是你的功劳呀。”
“王力宏确实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我可没什么功劳。”
天,我听到的这些都是真的吗?难道一切都是罗佳倩精心安排的计划?难怪那天她会对我说那句让我不解的话。
我期待罗佳倩再说些什么,不管否认或承认,但她什么也没说。
“倩倩,你还是那么喜欢崔风道吗?”余菲娜的声音低柔了下来。
罗佳倩哇地一声哭了。
我的心受到了巨大震憾。
我悄悄退出安静的走廊,回去就对体育老师说暂时找不到她俩。
我决定了,明天,不,就今天下午,体育课一下我就回张纸条给罗佳倩,上面写:你是世上最可爱的女孩,就让我们一起来为力宏狂吧!
她会抹去泪水露出微笑吧?对不对,力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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