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十年前一个周六的上午,我匆匆扒几口饭就推上自行车一溜烟去了学校,任凭妈妈在后面喊:宝儿,路上小心!
教室里空荡荡的,对面墙上周总理的画像和名言依稀可见:宁精勿杂,宁专勿多。
“该不是她和我玩捉迷藏吧”,我嘀咕着:“不对啊!妈妈买菜回来还说在菜市场遇到她打听我呢,非拉着二老吃早点不可。该不会是我睡懒觉让她等烦了吧!”
“约会泡汤,看来只好我一个人去孝感了!”我绝望地冲出校门直奔朝孝感市区的方向,看门的跛老头像盯贼似的盯着我瞅了又瞅。想想离家前着哩水喷了又喷,还拼命的照镜子就好笑,看来我是白忙活了。郁闷!
梳一小志(林志颖)的分头,怀揣着50元大钞,用“李宁”“阿的达斯”武装自己,骑上永久自行车横冲直撞。这就是当时的我,一个狂妄、时尚、贪玩,对未来充满希望的90年代中学生,纯粹一个愣头青。
把车停在孝感商场门口后,我无精打采的从一楼逛到四楼,心里盘算着大半天的时间如何打发,“早知道,把杰约出来就好了!”转来转去没看到心仪的东西,又不好意思空手,凑合买了个带漫画的笔记本,付款才发现:天,六块八!真贵!
“人倒霉,连喝水也塞牙!”我抱怨着走出来,竟无意中发现一个黄色的身影。
“谁啊?怎么这么面熟!”仔细一看,“文丽!”
那个一头乌黑长发,黄色毛茸外套,推着那辆红色单杠自行车的15岁美少女。车篓车杠上的“牛皮癣”不用说,是我们俩个人的杰作:满是《射雕》、《新白娘子传奇》之类的粘贴画,远看去就像一块块剥落了油漆,青一块紫一块的;走近瞧会发觉原来巨星云集,自行车竟装扮得如此多彩。
“小宝!!!丽丽!!!”我们几乎异口同声地喊出对方。真想冲上去拥抱一下。
丽丽大我一岁,小学五年级就认识,是我背地里的女朋友。(爸爸妈妈还不知道呢!)
我弯腰锁上自行车,她递给看车的大爷两毛钱,接过手牌揣进兜里。就这样我们手牵手走在闹市的人群里。
“你怎么突然来了?”,我带着试探的语气问:“想给我个惊喜吧!”
“还说呢?人家等你等了好长时间也不来——”丽丽撅着小嘴,假装生气地说。
“真对不起,一会我请你吃冰激凌!”我看着她,“其实这比一起来还要让我开心,真的!”
她眼睛一亮:真的吗?微笑起来两个小酒窝特别的迷人。“我后来去的时候,你又没在,想必是你这个大懒虫还在被窝里呼呼大睡呢。正准备上你家找你,在路上遇到了红霞(红霞是咱村的,小学同学),她说刚才看到你骑车去孝感了,这才赶紧追过来!”
听她这么一说,我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剩下流泪了,可是她早先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所以只好忍住。想想认识她真是幸福:
生病时,她帮我值日,买药,从家里带好吃的;
逃课时,她帮我请假,记笔记,为我讲解该死的几何。
我们边吃边聊,把冰激凌朝对方脸上抹,看上去简直就是一只小花猫,她越惊叫,我越是开心,也顾不上旁人议论的“伤风败俗”了。
在我的提议下,我们花两元钱买了票就钻进了董永公园,树林里成双成对拥吻的场景叫人脸热心跳。
公园里有一只废弃的苏式侦察机半躺在公园一角,我们围着它玩老鹰捉小鸡。
我们同时背靠着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不知道从那冒出七八个年龄相仿的毛头小子,其中一个瘦高个一面朝我招手,一面唤我:过来下,帮个忙!
跟丽丽打声招呼,我就迎过去了。没能走到密林处就被他们团团围住:哥们,借几个钱花花吧!说完同时抽出大小不一的刀子来。
这下把我吓蒙了:赤手空拳尚能解决几个,动刀动枪可就吃亏了!又一想:好不容易要的50块不能白白跟这些乌龟王八蛋啊!
“要钱没有,笔记本倒是有一个!”我亮亮手中的漫画笔记本死撑道。
为首的把刀子架在我脖子上狠狠地说:“你篇谁呢?就你这身打扮,还装穷!!快拿出来,免得弟兄们动手。”
那一刻,我真有点害怕了。心想:认倒霉了,还是破财消灾吧!
丽丽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就在我掏钱那一刻,我的天使降临了,大吼一声:“你们在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怕警察抓你们,信不信,我马上叫人把你们全都抓起来!!!!”
那几个坏蛋吃了丽丽当头一棒,真被吓住了,鬼影一般地全溜走了。
丽丽开始转移到开心的话题,她温暖的眼神一直在安慰我:别害怕,现在没事了。
我长舒一口气,只想扑倒在她的怀里。暗暗在想:这辈子娶的就是你!
今晚,靠在床头,听到笔记本电脑里响起的《同桌的你》,我的脑海里浮现的就是十年前的这一幕幕,不知不觉,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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