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娴

　　愛情从餐桌上开始，也在餐桌上消逝。

　　第一次约会，总是离不开餐桌。也许是两个人一起吃的一顿晚饭，也许是一杯咖啡，也许是喧闹酒吧里的一杯鸡尾酒。

　　这样的第一次，我们总是努力展现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从此以后，我们在餐桌上共度无数时光。

　　当然并不是每一次都快乐。有时我们会吵嘴，然后赌气，一句话也不说。

　　我记得我在餐桌边流过不少眼泪。

　　但是，明天的明天，我们还是会一起吃饭，忘了流过的眼泪，忘了上一次为什么而争吵。

　　直到有一天，我们不再相爱，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变成最后的晚餐。

　　要是我们无可避免地要吃最后的晚餐，喝最后一瓶酒，我们会吃什么？又会在什么地方吃？

　　人总是一点一点地死去。

　　有人说，只要把活着的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便会快乐许多。可是，当你爱着一个人的时候，根本就不可能把和他一起吃的每一顿饭都当成最后的晚餐。

　　我们总是希望永远没有最后的晚餐。

　　要是可以，我要一直跟你吃到永远，看着我们彼此在餐桌上渐渐凋零——眼睛花了，看不到账单上的小字；胃口小了，只能吃那么一点点；牙齿松了，也终于掉光了。

　　我爱的人终究会跟我一样，在餐桌边一点一点地老去。到了那一天，但愿我是首先倒下去的那一个。

　　就像认识你以后，我们一起吃的每顿饭那样，我喝不完的酒，这一天，你也替我干了吧。

　　（六月的雨摘自湖南文艺出版社《谢谢你离开我》一书，赵希岗图）

　　读者 2017年1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