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百合

　　有一些本不需要或不应该被量化的指标，让我们的生活看起来像个笑话。让人奇怪的是，为什么长久以来那些荒唐的“指标”都平静地存活着，甚至常常让人“肃然起敬”？

　　骇人版死亡指标

　　“死亡指标”诞生不久，但在中国“指标体系”中的地位却一路飙升。各级行政机构的政绩考核直接与死亡指标相关，比如矿难死亡人数等。每年的交通事故死亡人数也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考核指标，关系到整个支队的评优、评奖，关系到干部们的升迁和警察们的奖金。

　　指标解读：举个例子，北京市朝阳区2009年的交通事故死亡指标是6人，朝阳区交警队即使对本区车辆严格管理，对司机加强教育，但海淀区的司机在朝阳区撞死了人，那也要占朝阳区的指标。交通事故发生后，7天内如有当事人死亡，算事故死亡，要占指标；而7天外不属于事故死亡。交管部门就存在一个潜在愿望：即使人要死，也要尽一切力量，至少拖过7天！

　　当事人语：除了尽人力外，大家还得听天命。我们只能祈求在自己的辖区少出点事。交通事故、水灾、火灾、雪灾、矿难等，有诸多偶然因素，但现在的问题是，事故受害者的生命力是否“顽强”与当地官员的“荣辱祸福”息息相关。

　　恐怖版火化指标

　　据河南省柘城县慈圣镇的一些村干部反映，在推行殡葬改革的过程中，镇政府给村干部下达了火化指标，若完不成任务，要么受罚，要么辞职。

　　指标解读：按照要求，每个行政村每年必须完成6‰的火化指标。这个指标的确切含义是，每一个人口千人的村子，每年必须完成6个火化指标。也就是说，每年至少得死6个人。这样的火化指标，已经远远高于当地的人口死亡率。

　　当事人语：当地一位村干部发愁地说：“我们这一千多口人的村子，今年还没死一个人。我们总不能盼着谁家死人吧？”

　　荒唐版上交红包指标

　　成都市某县人民医院的院领导搞了个这样的规定：科室主任每人至少上交红包500元，普通医生每人至少上交300元，并称，交了钱，“医院和医生才能过（反商业贿赂）这一关”。

　　指标解读：成都市某县卫生系统开展反商业贿赂治理整顿，并公布了反商业贿赂专用账户。但到自查自纠阶段结束时，该县反商业贿赂专用账户的进账依然较少。县人民医院领导层“因上交的贿赂款太少担心被调查”，便于9月1日召开会议宣布：在9月10日前向反商业贿赂专用账户上交“贿赂款”，普通医生每人至少上交300元，科室主任每人至少上交500元。

　　当事人语：该医院一位主治医生说：“我收都没有收红包，你究竟让我拿什么上交？”

　　科幻版卫生指标

　　武汉市首部环境卫生作业规范出台，环卫作业质量标准首次量化：一级道路1000平方米内果皮不能超过两片；垃圾转运站夏季在可视范围内，苍蝇不得超过两只。

　　指标解读：如此细化相当严谨，但较之国内当前还不尽如人意的环境卫生现状，如此严苛的规范，恐怕难免沦为一部超现实主义的科幻式规范。

　　既然确立了数字指标，那么怎样测量、如何操作显然是这一规范得以顺利执行的关键。然而1000平方米内的果皮片数或许还能划定区域范围之后通过人力清点，但可视范围内的苍蝇只数这样高难度的测量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当数字标准连测量前提都不具备时，再严苛的规范恐怕也只能沦为一纸空文。

　　当事人语：对“两只苍蝇”的哄堂大笑，有些少见多怪。在若干个省市的同类规范中，都对苍蝇数量做了类似规定，苍蝇数量从两只到6只不等，依据不详。

　　看了这些另类的指标，平心而论，量化本身并没有错，很多工作必须量化，才有利于执行、监督和考核。标准数字化固然是一种进步，但还应注重现实性，只有具备了这些前提，规则标准才能真正发挥效力。

　　（苗雪摘自《杂文选刊》2009年12月下）

　　读者 2010年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