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德北

树 荫

终于等到立夏了
　　但我还是难于说出口
　　你的头发又长了吧
　　如我特意剪短了胡须
　　我去湖边看垂柳
　　远山如黛是你的眉
　　春水盈荡了远近
　　铜铸的少女发出轻咳
　　我多想成为你的恋人
　　可我们没有旧日
　　我打开简单的行囊
　　里边独少你的身影
　　只有一张白色的纸板
　　边角尚未破损
　　我用手指搭起相框
　　固定我对你的念想
　　如果远了
　　我时刻在你身边
　　如果近了
　　我退到想你的地方
　　我可以修改未来
　　却涂不掉来时的痕迹
　　我多想放纵自己
　　可自己却放纵不了你
　　正像我拥抱了天地
　　独独拥抱不了私欲
　　孤寂如此
　　是一个人的幸福
　　立地成风
　　化一场春后的谷雨
　　默默种下去
　　开过花的沉默
　　低下正在丰茂的树冠
　　制造一片荫凉
　　万一有一天你过路此地呢
　　正可以小憇啊

春 花

那一朵
　　小小的春花啊
　　你开在寂寞的墙角
　　我看见你了
　　并对你微笑
　　你以为我是陌路人
　　可你知道吗
　　星光辉耀时
　　你睡了
　　我悄悄地
　　敬了你一杯茶
　　你合闭的花瓣
　　遮饰了你的娇羞
　　你睡梦中的微笑
　　含着一枚露珠
　　晶莹的露珠
　　照出了我的脸
　　我才知道
　　因为在你身边
　　我幸福地哭了
　　也许是我的泪
　　滴落在你身上吧
　　那你
　　还当我是陌路人吧
　　偶尔感动
　　是你送给我的
　　一生的忧伤

饲

我在问你话
　　你一直没回答
　　亲爱的小猫
　　己经离开三天了
　　你在哪里安的家
　　夜晚轻呢喃
　　晨起迎春霞
　　你还炫跑吗
　　在窗台约我看花
　　那是你的背影
　　逗号一样
　　填补我脆弱年华
　　我为什么望着远方
　　又为什么
　　说不出话
　　我的泪水想你了
　　突然有些害怕
　　我仿佛听见你叫我
　　是门外脚步轻踏
　　我坐在一片思念里
　　想为你挡风沙
　　一场春雨下来了
　　池塘问青蛙
　　有一天
　　我会去看你
　　轻叫一声你的名字
　　我小小的小小的豆荚啊
　　炸裂吧，炸裂吧
　　让这一份
　　不期而遇的温暖
　　绽放永铭不忘的嫩芽

衔 泥

如果有风吹过
　　你感知了
　　那就是我
　　如果你说头发乱了
　　我就停下脚步
　　在树梢上摆动自己
　　看着你
　　如果有雨落下
　　湿了你的裙子
　　那也是我
　　如果裙摆下垂
　　让你沉重
　　我就伏在泥土里
　　放你回家
　　但是你别回头
　　你一回头
　　风和雨就随你去了
　　吹你
　　润你
　　给你不可预料的
　　平凡而幸福的一生
　　小花啊 开吧
　　开你的淡紫和明黄
　　都不如那一片透明的素白

叮 咛

总有一天我将远行
　　像季节从春到秋
　　但我会记住炽热的夏季
　　不做任何杂质的保留
　　好情意不轻丢
　　像落花不随波逐流
　　清波中你的倩影
　　哪是用来浇筑忧愁
　　我行至光明地
　　彼岸青草悠悠
　　积攒下所有微笑
　　为你留下梦的索求
　　我不在侧畔的日子
　　夜雨声声斑鸠
　　纵使山海相隔再远
　　念处都是白鹭洲
　　回眸或有泪水
　　涨却人生潮头
　　见与不见在此
　　辉耀无止无休

雾

那一天，我说有事相求
　　想让你在我的梦里伫停
　　你说，害怕梦里的雾太大
　　天亮了还找不到家
　　从那一天起
　　我学会了失眠
　　并把自己的梦
　　送给了森林里的巫师
　　巫师说：留一个梦给你吧
　　也许今夜她就会来看你
　　我惊慌失措地闭上眼睛
　　不知不觉间睡去
　　但是，我又猛然睁开了双眼
　　因为那雾猫脚一样涌来了

　　北极光 2022年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