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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路人永远是年轻

时间:2023/11/9 作者: 北极光 热度: 19029
  □周金彪
  清晨,早起的雾霭还没有散去,初阳依旧赖在山窝子里没有掀开被子,鲜嫩的绿草上沾着露珠,小鸟自由地穿梭在山林中,自顾自地寻找着虫子填喂肚子。大兴安岭山区首府所在地一个铁路区段编组站,站舍旁山间林地中一处小菜园子里,不时地传出来一阵阵欢快的歌声。
  “铁路人永远是年轻,我好比那手中的红黄旗,我不怕风吹雨打,我不怕天寒地冻,我不摇也不动,永远指挥机车前行!”已经在铁路岗位上退休了几年的老路,在菜地里一边挥舞着双手给着农作物施着肥料,一边沉浸在自己改编的歌曲中!
  老路退休前曾经是区段编组站的一名老调车长,在那个全国铁路行业鼎鼎大名的运转二班里干过好多年,后来因为年龄偏大了,车间领导把他调整到了运转其他岗位,为此他还对车间领导有过抱怨。后来还是媳妇做通了他的思想工作,给调车组里的年轻人倒位子,让他们多些锻炼的机会,就应该这样,媳妇这么说,老路也就这么想,后来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老路,老路啊,回家吃饭啦,”炊烟缭绕的站舍住宅里传来了媳妇的几声呼喊声。
  “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就回去,”一边回答着一边挺起腰板的老路,看着菜地小园里那些葱葱绿绿的蔬菜,个个长得那么水灵,个个那么挺拔,一排排,一趟趟,那么井然有序,那么排列成行,如同工作后的调车场里,一排排、一列列待发的车辆,老路的心里掠过阵阵舒爽。
  是得回去了,肚子已经“咕咕”叫了老路自言自语地说到,顺手拾起那些清减下来的小葱、小白菜、小香菜、小菠菜……迎着初升的太阳顺着小路朝着家中走去。
  即将走进家门的老路,看着眼前这许多户红砖红瓦的住宅,看着家乡的青山、白云、绿水,心中不由得一阵感慨:“还是家乡好啊!”这里不仅有连绵起伏的高山、清澈透底的甘河,还有蓝蓝的天空、片片白色无暇的云朵,有清新的空气、遍山的鲜花、有皑皑的白雪、满山的绿树,有成片的蘑菇、挂满枝头的蓝莓果。家乡这里还有常年居住的老邻居,他们都工作在铁路不同的单位,退休了也不愿意离开这里,山脚下那口老井,井水透彻、清凉;山林中的空气富含氧离子,是个天然大氧吧,这些是他们不愿意离开的理由。城里的自来水有股“六六粉”的味道,不如这里的井水好喝;城里的空气都是雾霾,没有这里的空气清新,街坊邻居都这么说。家乡这么好,这小子还不让回来,老路心里暗自数落着落户在省城的儿子!
  “媳妇,帮我拿过来一个水盆,我要把这些小菜洗一洗,一会儿咱俩蘸酱吃。”走进院子里的老路朝着房屋里的媳妇喊道。
  “来了,来了,”媳妇一边回答着,一边手里拿个塑料盆从房屋里走了出来。
  “哦,今天你的收获不错啊,拾捡回来这么多的时令蔬菜。”看到了老路手里的那些水灵灵的蔬菜,媳妇满脸高兴地说。
  “可不是咋地,你看咱们种的这些蔬菜,没有化肥,都是有机绿色的,还不用花钱,省城里干点啥都得花钱啊。”老路还沉浸在对儿子的抱怨中。
  “行了,别埋怨孩子了,儿子还不是为了咱们好,再说了,大城市的医疗条件好,你身体也不是很好,以后要是有个病啥的,能够及时住院,多好啊。我看啊,还是儿子想的周到。”坐在小板凳上的媳妇一边帮着摘着那些蔬菜一边顺嘴说道。
  “我就是在城里待着不舒服,和儿子、儿媳们一起生活也不方便、不自由,约束太多了。”老路依旧在寻找着离开省城的理由。
  “好,好,回到家乡这里,这回你是满意了吧。”媳妇把摘好的蔬菜放在盆里,用清水清洗了几次,端上了饭桌。
  盘腿坐在火炕上的老路,拿起了一些清洗过的绿色小菜,蘸着自己和媳妇初春时做好的大酱,满满地一把塞进了嘴里,一边吃着,一边对着媳妇说道;“香啊,真香啊,这才是我想的生活呢,媳妇,你别瞧着了,抓紧上桌吃饭吧。”
  “你呀,能不能一次少吃点啊,别让大酱咸着了,”媳妇嘴里叨咕着老路,自己也盘腿坐到了火炕桌旁,拿起了那些时令小菜,照模照样地吃了起来!
  “慢点吃,慢点吃,着急赶火车啊?”看着狼吞虎咽的老路,媳妇一个劲地劝着。
  “不行,我得快点吃,一会儿和老刘还有一盘棋局呢,得有个输赢,他老是不服我,今天必须得有个结果!”老路边吃边说。
  “天天要结果,天天要结果,你和老刘从认识那天起,掐到现在也没个结果。”媳妇满脸不愿意的神情。
  “你看着吧,今天我一定好好赢他一回,让他彻底心服口服,让他输的满地找牙。”老路信心满满地说。
  “唉,都这么大的年龄了,玩心还是这么盛。”媳妇摇摇头,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老路吃下最后一口蘸酱菜,抬起脚下了火炕,穿鞋走到院子里,顺手拿起那个折叠小椅子,大步流星走去了社区小广场。他知道那个他一生恨不起、舍不下的老刘一定会在棋盘那里等着他,等着和他在象棋世界里一战输赢!
  从山那边爬起来的太阳,张着那张洋溢的笑脸,把目光盯在了社区小广场,聚在了棋盘上,仿佛像是要欣赏着即将到来的一场好戏。
  还没有走到社区小广场,老路就听到社区广场那边传来了一阵阵吵闹声,“老刘,把棋盘让开,你都占着这么长时间了,先让我们玩一盘。”棋桌旁电务段退休的老李对着老刘要求到!
  “不行,我先来的,我占着这里就是要和老路来个一绝死战,我就是不服他,今天一定要赢了他。”老刘坐在棋盘旁的椅子上就是不让地方。
  “老刘啊,你和老路比较了一辈子。原来在工作单位较劲,现在在棋盘上也较劲,啥时候能比较出个结果啊。”看热闹的老王说到这些,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
  “铁路人永远是年轻,我好比那手中的红黄旗,我不怕风吹雨打,我不怕天寒地冻,我不摇也不动,永远指挥机车前行!”唱着自编的欢快歌曲,老路左手拿着个水壶,右手拎着个折叠小椅子,慢慢悠悠的走到了社区小广场的棋桌旁。
  看着到来的老路,老刘急忙站了起来,冲着老路大声的喊道:“老路啊,听说你在省城儿子那里不好好待着,总惹儿子生气,让儿子撵回来了,哈哈、哈哈。”老刘俨然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还不是因为你,没事就打电话,说家乡的绿色小菜下来了,那个新鲜啊;野生蘑菇丰收了,一天能拾一大筐;蓝莓野果熟了,每天吃个够:惹得我心急火燎的,哪里还有心情在儿子那待着啊!”老路坐在棋盘旁一边摆着象棋,一边实话实说着。
  老刘听着老路这样说,心中偷偷乐个不停,暗自想:“就是让你在儿子那待不消停,勾着你回来。不是儿子哪都好吗?天天吹嘘,儿子高铁安全运行1万公里了啦;年底评为集团公司安全标兵啦;搬进集团公司新盖的铁路小区楼房价格有优惠啦……哼,好事都让你们家占尽了,我就是让你不消停。”
  “老刘啊,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们老哥俩碰在一起,你老是提这些陈年旧事有意思吗?你们俩还是师兄弟呢,想当年,你们俩可是调车场上一对叱咤风云的‘人物啊。”在一旁看热闹的老王,略带嘲讽的口吻对着老刘说道。
  “哼,走了不同的道路,落下了不同的下场,一辈子也吃不上四个菜!”因为没有玩上棋而正在生气的老李恨恨的语气说道。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今天你们怎么都冲着我来。我现在也是有吃有喝,也一样拿着社保退休金,和你们比一比,我哪块、哪样差了?”老刘听到大家这么说他,掩饰不住激动的神色冲着围观的街坊邻居们喊到。
  “有社保退休金,不也是靠着国家政策好。有吃有喝,还不是儿子孝敬的!”老李看着老刘那模样,忍不住又怼了回去!
  老路看着周围这些铁路退休老头儿,又要开始“抬杠大会”了,连忙摆摆手,咱们先不说这些,棋盘上见真章!
  “来吧、来吧,老路,咱们来个一决高下,”听到老路这么说,老刘也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棋盘上,大有华山论剑之势。
  “出车,”老刘一出手,就是长“车”直入。
  “当头炮,”老路没有理睬那个“车”而是选择当头出炮。
  “当头炮,把马跳,”老刘得意洋洋,既象是背着口诀、又象是激将老路,不断晃着脑袋说道,顺手把马跳了出去。
  “老路,他出‘车’,你也出‘车’,”一旁看热闹的老王出主意。
  “你这么走不对,老路,走马,马踏一步,”老李也沉不住气地说着棋路!
  “你们都别瞎指挥,我看看老路到底有多大能耐,今天都让他用出来。”老刘大声制止着看热闹的人。
  老路没有在意老刘趾高气扬的神色,朝着围观的人们摆摆手,胸有成竹地走着自己每一步棋。
  随着时间一步一步不断流逝,棋盘上的厮杀场面越来越激烈,输赢局势也逐渐清晰明朗起来。
  “吃‘车’,”老路将马前进一步,直踏中宫。稍加不小心,就丢了一员大将,看着拿在老路手里的大将“车”,老刘不由得紧张起来,眼睛紧紧地盯着棋盘,不断思索着怎么能躲离棋败之命运。
  “铁路人永远是年轻,我好比那手中的红黄旗,我不怕风吹雨打,我不怕天寒地冻,我不摇也不动,永远指挥机车前行!”手里拿着对方被吃下的棋子“车”,老路禁不住高兴地唱了起来!
  看着老路那个得意洋洋的模样,老刘不由得气急败坏起来!随即伸手一把把棋盘上的棋子打乱,“这盘不算,咱们在来三盘定输赢,谁输谁学狗叫。”
  “老刘啊,老王家的泰迪狗叫你学过,老陈家的二哈狗叫你也学过,老朱家的大黄狗叫你还学过,今天你还想学哪家的狗叫啊?”老李嘲笑的口吻嬉笑着说道!
  此时,老王怀里的小狗泰迪也配合着老李,朝着老刘“汪、汪”地叫个不停。
  “你们别管那些,三盘棋后我一定让老路学个笨狗叫,哈哈、哈哈,”说到这里的老刘,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老路“汪、汪”叫的画面,止不住偷偷开心地笑了起来!
  洋溢着笑脸的太阳高高挂在了天空上,看着这些铁路单位退休老头们的模样,看着他们互相戏谑的表情,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爷爷、爷爷,”远处传来了孩子的呼喊声,听着好像是孙子的声音,老路急忙站立起来,朝着稚嫩的呼喊声望去,只见儿子领着已经到了学前班年纪的孙子朝着自己走来。老路急忙分开围观的人群,大步流星奔向了孙子。胖墩墩的孙子见到了老路,马上张开了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朝着爷爷急切地扑了过去,老路急忙蹲下身来,一把把孙子紧紧地搂进了怀里。
  “我的乖孙子哦,你可想死爷爷了,”一边说着话一边抱着孙子的老路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不玩棋了,不玩棋了,你们继续吧。”见到了胖孙子,老路的心思就不在棋盘上了。
  “刘叔好,你也在这呢?”一眼瞧见跟着走过来的老刘,老路的儿子大龙立刻对着老刘说道。
  “大龙啊,啥时候回来的啊?”瞧着老路的儿子,老刘立刻收起了嬉笑的面容,端起了身板和大龙说起话来!
  “今天是大礼拜,又赶上了我休班,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情,我就领着孩子回来看看我父母,另外给他们捎些米面。”大龙回答到。
  “米面这些东西你就们留着吃吧,给家里拿回来干啥,我和你妈在家这里什么都有,”老路嗔怪的表情笑着说到。
  “爸,我们动车段发的福利,我和你儿媳各发了一份,我们自己也吃不了,就给您们拉回来了,”大龙解释到。
  “刘叔,大斌子也把他的那份福利给您捎回来了,一会儿我给您送过去啊,”大龙面向老刘说到。
  “那得谢谢你啊,大龙,大斌子在动车段工作干得怎么样?你可得帮刘叔看管着他啊,”老刘看着大龙,神情恳切地说。
  “王叔,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大斌子在动车段里工作一直表现不错,上个月还被车间党总支转为入党积极分子呢,对了,我还是他的入党介绍人呢。还有,段里工会和区里妇联组织联合举办了相亲大会,听说大斌子有了意中人呢!”大龙看着老刘满目期盼了解儿子情况的眼神,一鼓作气不间歇地朝着老刘陈述着。
  “什么?我家大斌子已经成为入党积极分子了?还有了女朋友?这孩子,这么多的好事怎么都不和我说一说,回头我一定打电话问问他,”老刘听到大龙述说描绘的这些,如同口中连续喝下了几口蜂蜜,甜蜜蜜的感觉一阵阵朝心中袭来!
  “刘叔,你可不能问他,大斌子让我替他保密呢,说是成为正式党员的时候,和女朋友关系定下来以后,他在把这些好事告诉您,”看到老刘神情迫切的样子,大龙赶紧接着说道。
  “这孩子、这孩子,你说这孩子,有了这么多的好事,还在瞒着我,也不让我先高兴高兴。”老刘高兴的两只手掌相互搓着,兴奋劲儿掩饰不住扑面而来!
  “哼,你那儿子啊,始终就比你强,不仅知道孝敬,还知道要求上进。”在旁边一直看热闹的老李冲着老刘说道。
  “我儿子要入党喽,我们老刘家终于要翻身喽,我也快抱孙子喽,老李,我也快抱孙子喽。”老刘兴奋地喊着,没有理睬老李挑衅的话茬。
  “老路,你看你有大孙子,我也快要有孙子喽!”老刘一边冲着老路高兴地说道,一边把手伸向老路怀里的胖孙子,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那张胖嘟嘟的小脸蛋。
  “还是我的大孙子好,是不是啊大孙子,”老路冲着孙子胖胖的脸蛋狠狠地亲了一口。
  “你看看,你看看,这个老刘,什么事情都不忘了要和老路比一比,”老王打趣着和旁边的人说道。
  大龙看着这对活宝老人,看着这群退休老人们,无奈地摇摇头,低声地笑了起来。
  夕阳西下,晚风习习,池塘里的青蛙们正在卖力地“呱、呱”叫着,墙根角下的蟋蟀们也耐不住寂寞,扇起翅膀“唧唧吱、唧唧吱”地附和着,窗台上那个柳枝编织的“蝈蝈笼”里,一只青色漂亮的蝈蝈也被勾起了兴趣,“吱啦吱啦”欢快地配合着,这些昆虫和小动物们鸣叫声,宛如一只生灵小乐队,不约而同地一起演奏着最动听的山林之歌。
  吃完晚饭后的老路一家人,在院子里的一颗果树下一块儿忙活着,大龙拿起几个板凳摆在地桌旁,老陆媳妇从屋子里拿出来一个茶壶和几个玻璃杯子,放在了地桌上沏起茶来,大家聚在一起唠起了家常。
  老路悠闲地坐在躺椅上,怀里抱着胖孙子,一边逗弄着、一边喝着茶水。胖孙子不停地掐一掐爷爷的耳朵、捋一捋爷爷的头发、弄一弄爷爷的鼻子,老周非常舒服地享受着孙子地摆弄,时不时地从爷孙俩那里发出来一阵阵快乐的笑声。
  帮妈妈收拾完碗筷的儿子大龙凑到了老路面前:“爸,我感觉刘叔和你总有掐不完的架呢,今天晚上有时间,和我说说你们的‘恩怨记’吧。”看着儿子嬉皮笑脸的模样老路给了他一个白眼,没有搭理他,依旧和胖孙子玩儿个不停。
  看到老路没有理睬儿子,媳妇在旁边接过儿子的话茬:“说起你爸和你刘叔的那些旧事,站区里的老人们都知道,你因为上大学出去的早,所以不是太了解。”
  “妈,今天难得有时间,你就和我说说呗,”大龙大有刨根问底之势。
  “我和你刘叔所谓的‘恩怨’,可没有他们说的那么邪乎,”老路在一旁插了一句话。
  “你爸和你刘叔是在同一年参加的工作,当时都分到了车站调车组。两个人呢在学徒时都是一个师傅,那时候两个人在生活中好的和一个人似的,天天腻在一起,一起上班去,一起下班回家。一起的师兄弟。在技术业务学习上互相帮助、互相鼓励,可是两个人都很争强好胜,有时候因为对规章条款的理解不同,常常争吵个不停,非得弄出个真章,就这样两个人在单位一起共同成长,不到两年的时间他们都在班组里担当了连结员。”一边说着,一边喝着茶水,大龙的妈妈像讲故事一样陈述着老刘和老路的往事。
  “记得有一年,铁路分局掀起了学业务、比技术的学习热潮,举办了第一届技术比武大赛。你刘叔因为家庭琐事缠扰,在单位请了一段时间的病假,所以失去了参加技术比武大赛的机会。而你爸却准备充足的参加了技术比武大赛,并且取得了个人技术业务全能第一的好名次,你爸就是因为在分局技术比武大赛上取得了好名次,被车间领导慧眼识中,比赛结束后就被提拔担任了运转二班担任调车长。”媳妇看了一眼老路,满脸幸福的说到。
  “你刘叔看到你爸担当上了二班调车长,而自己依然还是个连接员,心里一直不舒坦。从那以后啊,你刘叔就好像着了魔一样,处处和你爸叫上了劲,什么事都要和你爸争个高低。你要知道啊,那时候的运转二班调车组可是铁路局青年标兵号,而且还是“在岗一分钟、负责六十秒”主人翁精神的发源地。一个人在技术学习上、业务掌握上、规章熟练上、安全遵守上,要是没有点靠前意识,没有点真才实学根本就进不去。”说到这里,大龙的妈妈脸上露出无限自豪的表情。
  “你刘叔看着你父亲在‘运转二班青年调’干得风风火火,又是劳模、又是标兵的,而他自己依然还是连结员,荣誉也没有他那份,也粘不到自己的身边,就感觉在你父亲面前‘低人一等’,于是自己主动要求离开调车组,加入了车间组织成立的多经淘油队,唉!”老路的媳妇惋惜地叹口气说道。
  “淘油队?什么淘油队,听着感觉很新鲜,现在我们段里可没有这样的工作单位了。”大龙好奇的目光询问着。
  “就是在改革开放初期,铁路分局号召各个站段发展多经事业,运转车间也搭上了改革的“经济列车”,成立了多经淘油队,企业到站的油罐车在加油站卸完油后,油罐内剩下的汽油、柴油不要了,你王叔就组织淘油队将剩油淘出来,积少成多,然后储存到一定定量的时候,在卖给乡镇里的那些小企业,钱拿回来后单位给工人发奖金。”老路接过媳妇的话茬解释到。
  “你刘叔他们先头规规矩矩的干事,为车间“三产”也没少挣钱,你爸他们也没少得奖金。后来啊,你刘叔他们觉得一勺一勺的淘油底子太慢,就打起了满灌油车的主意,开始了偷窃的行为,一桶一桶的捞可是比一勺一勺来得快啊,时隔半年,被铁路站前派出所的警察打了现行,铁路检察院提起公诉,你刘叔被铁路法院判了缓刑,工作没了,媳妇也走了,就剩下大斌子和你刘叔相依为命。唉,处处想拔尖的人,最后落下了一个这样的下场!”老路媳妇说到这里,失望、伤心的神色布满脸庞。
  “唉,就别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收拾收拾回屋休息吧,咱们的大孙子都已经睡了。”看着怀里已经进入梦乡的胖孙子,老路疼爱的语气对着媳妇说道。
  听着正上瘾的大龙听到父亲说了这句话,连忙将儿子从老路的怀里抱了过来,送进了屋里的火炕上,一家人洗漱完毕,上了火炕,进入了梦乡。
  夜深沉,生灵小乐队不知道何时悄悄谢了幕,山野中、站舍里一片寂静,星星不时地眨着眼睛,月亮也瞪大了双眼,俯视着这片曾经喧闹过的土地。
  “老路、老路,快起来,老刘家着火了,快去救火,”院子外突然有人敲门大声呼叫着。
  正在睡梦中和胖孙子打闹的老路被叫声唤醒,急急忙忙下了火炕,边穿衣服边说这是怎么了,老刘白天还好好的,一个劲儿地和我较劲呢!”
  “听喊声,好像是老刘家着火了,把儿子喊起来,你们两个人一起去,好互相有个照应。”媳妇关切的说着。
  “大龙,大龙,快起来。”边穿衣服的老路,边朝儿子住的那屋悄声地喊着。
  “爸,妈。我已经起来了,”系着衣服扣子的大龙悄悄地走出屋子回答道。
  “你们可多穿点啊,咱家这里晚上凉,”媳妇对着儿子和老路说道。
  “我们就不用你管了,别忘了照顾好咱们的大孙子啊。”老路对着媳妇嘱咐到。
  看着已经穿好衣服的儿子,老路媳妇嘱咐道:“儿子,照顾好你爸啊!”
  “妈,有我在您就放心吧。”大龙认真的口吻回答到。
  “好、好,那你们赶紧去老刘家救火吧真是的,老天不公啊,让老刘这辈子遭受了这么多的磨难,”媳妇边说着边摇着头走进了孙子的卧室。
  大龙看着妈妈进了儿子的房间,赶紧搀扶着老路推开了房屋门,一起快步走去了老刘家的路上。
  两个人急急忙忙赶到老刘家的时候,他们家砖房前已经围着了很多的人,都是一些街坊邻居。他们站在房屋前,议论纷纷,指指点点。而老刘家的房屋门窗大敞四开着烟气不断的从屋里飘出来,缭缭绕绕、焦味扑鼻,老刘正狼狈不堪地倚靠在院子里的沙果树下,从头上到脚下,浑身湿漉漉的,看到老刘这个模样,老路急忙走到老刘的面前,关切地问道:“老刘你怎么搞得,家里怎么变成了这个模样?”
  “还不是老刘贪杯,多喝了几杯酒,睡着了,手头的香烟点燃了炕被,引起了火灾。旁边围观的街坊邻居纷纷描述着。
  “这不,今天大龙回来了,听到了大斌子这么多的好消息,高兴了,晚上多烧了两个菜,也多喝了几杯,不经意间睡着了,手里的香烟惹了祸。”老刘神色困窘地解释道。
  “多亏引着的是炕被,棉絮燃烧的慢,我们发现的早,要不你现在都变成烧熟的烤猪了。”邻居们七嘴八舌地说道。
  “你说你啊,都到这个年龄了,还是没有一点分寸,香烟不熄灭就睡觉,你可知道水火无情啊。”老路听到这些,忍不住对着老刘指责到。
  “咳,高兴过了头,听到儿子在单位能有这么多的好事找到他,我替他高兴啊!”老刘的脸上依然显现出兴奋的神色,仿佛对家里发生的火灾一点也不在意。
  “别说这些了,你现在身体怎么样啊,受到伤害了吗?”老路接着继续问道。
  “没啥事,没啥事,就是手腕和胳膊有一点小烧伤,不要紧,我能抗住。”老刘不在意的神情说道。
  “唉。老刘啊,我说你啊,都受伤了,还在逞能,让孩子赶紧送你去医院,别耽误了医治!”说着,老路把儿子喊到跟前,说道:“儿子,快去把车开过来,拉你刘叔去医院。”
  大龙急忙回应到“好、好,爸,我现在就去取车,你们稍微等一会儿啊,我立刻就回来。”
  山城地区第二人民医院坐落在风景秀丽的北山脚下,绿树环绕,鸟飞蝶舞,是个非常适宜修生养病的好地方。这家医院原来是铁路企业医院,后来改制归属到地方政府,单位名字变了,但是老百姓私下里还是这样称呼它。
  医院三楼内科病房里,窗明几净、也许是病人怕初升的太阳光照眼睛,窗帘斜拉在窗户前。老刘左手、胳膊上缠满了医用绷带,右手手背上插着医用针头,点滴管里的药水顺着针头一滴一滴地流进老刘身体里,平躺在病床上的老刘,此刻,懊悔的心情充满了他的心头。
  “唉,都这个年龄了,我怎么这么没用,如果让儿子知道了,怎么才能让他安心工作呢?”就在老刘头脑中一边想着火灾发生经过,一边不断责怪自己的时候,走廊中传来了一阵阵脚步声。
  “老刘应该就在这个楼层,我刚刚问完护士,”听声音好像是电务段退休的邻居老李。
  “是这个病房,是这个病房,对,就是这个病房,”应该是老路的声音。
  随着杂乱的脚步声音临近,病房门前的玻璃窗中出现了老路的身影,随即病房的门打开了,陆陆续续地走进了一群人,原来是老路两口子、还有几个街坊老邻居。
  看到老路两口子、还有这么多的街坊邻居来看自己,老刘激动得想用左手支撑着床身,从床上坐起身子来,可是一阵剧烈的疼痛惊醒了他,“哎呦,哎呦,”老刘忍不住疼痛的滋味喊了起来。
  “老刘你躺下,你躺下,你快躺下,”老路见状急忙快走了几步,按住了老刘急切想坐起来的身子。大家也跟着走到了病床前,把随手带来的水果、营养品堆放在了床头柜上。
  “你们也坐下,我这身子也不方便,你们随便坐啊!”看着到来的街坊邻居,老刘高兴地打着招呼。
  “老刘啊,你这昨晚上一住院,今天早上老路大哥就张罗着来看你,这不,我们几个老哥们就相约而来了。”邻居老王顺嘴说道。
  “老刘啊,你怎么样啊?”
  “身体好点没?”
  “烧的严重吗?”
  “你看你,怎么这么没有深浅啊,也不知道把烟灭火了在睡觉,当自己是小孩呢!”
  大家分散着围坐在老刘的床头,你一嘴、他一嘴的、有关切地语气问候的,还有一个劲儿地责怪的。
  “麻烦大家了,麻烦大家了,这么多年了,也真是没少麻烦大家,尤其是我的儿子大斌,小时候没少吃各位家里的饭啊。自打离开铁路工作岗位后,我就在社会上打零工,今天去那里,明天又换地方了,也没有个固定的工作,也没时间照顾儿子,儿子就像是个小‘盲流’,今天吃东家、明天吃西家的,儿子跟着我遭了罪了。”老刘话里像是感谢的口吻对着大家说着,又像是充满了对儿子的愧疚之情。
  “老刘啊,这时候你还好意思说起你的儿子大斌,就是因为当年的你没有正事,好好地工作不好好干,弄得儿子小时候跟着你遭罪啊!”老李打抱不平的语气说道。
  “老刘啊,这次养好伤,以后脑子里可得想点正事了,孩子参加工作这几年,工作干得也很好,也没少在经济上帮助你,你可不能在给孩子添麻烦了。”老王用规劝的口气说着。
  “你说当年你在铁路岗位上,要是稳稳当当的干好本职工作,现在不也是和我一样,拿着不菲的退休金,过着安详的晚年生活。”老路以惋惜的语气说道。
  “可是你却不安分,从开始淘企业罐车里剩下的汽油,发展到直接捞罐车里的汽油,你那是监守自盗,是犯法,是犯罪。后来还不是警察给你们打了现行,丢了工作,这么多年了,你一直靠着打零工过日子,媳妇受不了旁人的指指点点和人跑了,多亏你的儿子大斌懂事,这么多年来一直跟着你,现在工作几年了,也有能力养活你了。”电务段退休的老李大有把老刘的糗事都刨出来之势。
  “你以为靠着心眼活泛,想挣点活钱,那不是活钱啊,那是脏钱啊,拿着脏钱过日子,能过的稳当吗?人间正道是沧桑啊!”老路大嫂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到。
  听着街坊邻居们这么推心置腹的和自己谈着,老刘的心顿时就像是撕开了一道伤心的车辙,他一脸悔恨的样子对着大家说道:“你们以为我不后悔吗?大斌他妈看到我那样了,把孩子扔给我她改嫁了,我那时候常常一个人哭到半夜啊!可是看着我那可怜的儿子大斌,我还得振作起来,挣钱养家糊口啊!大嫂,老路,你说当年我咋就那么糊涂了呢,贪图那些蝇头小利,好好的工作丢了,脸面也丢尽了。”
  “好在大斌子也争气,经过校招参加到铁路动车段工作,虽然是大专生,但是现在有了稳定的经济收入,也快要加入党组织了有了进步的空间,现在还有了女朋友,将来把你接过去养老,你们家的好日子在后头呢!”老路大嫂鼓舞的语气劝说着。
  “老刘想开了就好,你呀在医院里好好养着。平常就让我媳妇在家做点好吃的,我呢,到时候给你送来,好好补补受伤的身体。”老路接着说到。
  “老路大哥,不说感谢话了,这么些年你们一家对我们爷俩可是没少关照啊,我都记在心里呢,别看平时我老是和你顶牛,那是我硬要面子啊,要是没有这股精气神支撑着,我早就垮下去了,其实我是打心眼里头羡慕你啊!”说到这里老刘的双眼泛红起来眼角隐隐约约有泪光闪现。
  “太阳都已经升起这么高了,今天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啊!”看到老刘伤心要掉泪的模样,老路连忙抬起身,转身走到窗户前,一把拉开了遮挡在窗户前的布帘。外面的阳光像是攒足了劲儿,一个劲儿地朝着窗户散发着热情,一束浓郁的阳光躲过窗帘的束缚,瞬时透过玻璃满满地照射在了老刘的病床上,老刘仿佛像是躲避着炙热阳光的烧烤,猛地一下子转过头去,抬起手来偷偷地擦拭着眼角不断流出来的热泪。

  北极光 2022年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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