涧星

　　光阴的故事

　　有些容颜不会老

　　白雪公主提着水晶鞋

　　走进稚嫩的耳朵

　　拐出漏风的牙关

　　衣香丽影

　　我是你故事里的土著

　　保管了二十多年的梅花鹿

　　打理梦幻的秀发

　　抚平裙裾的褶皱

　　还私藏春风与战鼓的情怀

　　六一节里的节日快乐

　　节骨眼时临阵磨枪

　　电话粥里东风荡漾

　　风衣里羞涩迷离

　　满满当当

　　今天，我在故事里开了一扇窗

　　仲秋的阳光探了进来

　　好像说了声：芝麻，开门

　　柔软映照下，我拂拭着

　　一帧一帧清晨与暮光

　　一截一截切割故事里的光阴

　　原原本本奉送给你

　　雪岭人家

　　两个年近八旬的人

　　仙霞山脉蛰伏了八十年

　　四周都是绿的

　　他们是另一种颜色

　　和冬天不谋而合

　　終于对得起养育他们的地方

　　二人想多出一个

　　得和脚板磨蹭两万次

　　每次都像从另一世界逃回

　　没有炊烟哪能叫生活

　　两张嘴巴的话是少了些

　　不过可以从山谷中找回

　　拦下山上的泉水

　　进屋歇歇脚

　　阳光被热切地迎接回家

　　天黑后才陆续送走

　　不管有意无意，路过都是客

　　都是短暂逗留

　　讨厌岭顶挂下的三千丈瀑布

　　那些急于看热闹的家伙

　　喜欢隆冬过后，春意渐醒

　　素装慢褪，项上留下最后一抹

　　清风拂过，仿佛

　　早晨醒来打理自己

　　每个酒杯盛着一位君子

　　同山烧是高脚杆糯做的

　　烈性取自越国的剑锋

　　往桌上一惯

　　一半是范蠡的深不可测

　　一半是西施的天然羞涩

　　勾践的隐忍丰富了内涵

　　像窖藏的《吕氏春秋》

　　酿出了法家、墨家、名家、农家、兵家

　　和阴阳家

　　似乎不止这些，同山烧面色红润

　　像黎山老母，和她结交就赠你仙风道骨

　　这就是同山镇的气场

　　熙熙攘攘，随便找张桌子坐下

　　用不着比划，信手拈来的词语

　　都是前朝的装扮

　　每个酒杯还盛着一位君子

　　如沐春风坦坦荡荡

　　将外婆家安顿在这里

　　一个姓氏可以找寻祖先

　　两个姓氏可以溯源地方的千年

　　在这里，请允许一个外乡人

　　在青石板的拐角

　　找一下迷途的童年

　　从弄堂小巷里的嬉笑追逐着手

　　不错过小桥流水蚯蚓知了

　　忽然，有位老人在呼唤

　　悠扬缠绵

　　我坐在古井旁，有张脸迷惑出神

　　看着我，好熟悉的一张脸

　　梦里经常出现，又似乎天上的那张

　　岁月不断更替面孔

　　什么地方可以寄放，在古镇

　　我与童年作了一次长谈

　　兜出了满腹的心事

　　交流了是是非非

　　最后决定，将外婆家安顿在这里

　　飞翔的图腾

　　几千年的迁徙

　　才换得匆匆的回眸

　　十万八千里的磨难

　　被演绎得如此亮丽

　　源于神话

　　又重新归于新的神话

　　寓言恰如命运

　　蝴蝶总归斑斓在幽谷

　　惊诧于稚嫩的翅膀

　　匍匐亦如飞翔，苗裔

　　南北东西千万次山谷蜗居

　　供活了一个又一个飞翔的图腾

　　一钱杯中物的距离

　　不知道父亲认识世界

　　从什么时候开始

　　我认识父亲是碗里盛的与我不同

　　物质匮乏的年代，最刺激我的神经

　　认识自己始于一次深切的教诲

　　世界太真实，真实得不敢相信

　　是父亲放下筷子，吐了真言

　　告诉我，舞台、鼓点、水袖、打斗

　　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我想活出自己

　　又在生活里疲于奔命

　　想起小时候，父亲让我去代销点赊账的神情

　　才知道，兑现心愿

　　有时候只相差一钱

　　杯中物的距离

　　文学港 2023年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