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杯茶里的江南
吴语在茶香里流得最久远一枚硕大精致的化石,在标准口型中
站成了南宋之后独特的标本
静止的天音,在西塘温软的水道上
越剧青衣传来百世轮回的花枝
这些生长过的典故一次次绽放
沿着石板的前生穿过苍老的石皮弄
落秧歌的喉管中,岁月在传送
农事赤足的身影
“廊棚一夜遮风雨,积善人家好运来。”
沿着西塘的口碑从嘉善不翼而飞
这是落雨的江南 也是
所有的叶片,在茶杯里演绎着
胥塘或者祥符 而我却在
一步三晃的烟雨中百思不得其解
两鬓雪,挼尽梅花好无意
这西岭的脚下阳光独好,而雪的斑斓
渐渐地笼罩在清水河的两岸
“他朝若是同淋雪
此生也算共白头”
梅花无语,花瓣里的光在落下
晨风吹醒的露珠,挂在脸颊上
洒在经年没有领悟的曲径中
千回百转,百转千回
却看不透一场雪里的纷纷扬扬
捻起的愁,花香里
那人噙着泪珠的回眸
向东流
邻相望,酒杯深浅去年同
随着站立的身影 摇晃的灯火在瞬间击穿了酒杯里的一滴感动
那时的眼眸里含着青春的火焰
从翘起的嘴角发出绵长的元音
能够让你举起酒杯的人
总是走在前面,用一道背影
遮挡住舌枪唇剑
那时候的我们还是少年
还在为了一条说清楚方向的路
选择蹒跚,选择委婉
如今另外一个自己,唯唯诺诺的自己
用一杯酒掩盖着忐忑
所剩不多的酒量,在光里挥发
所剩不多的人,一个个提前离场
只把一个个空椅子
留给那些渴望的眼神
而我自己说不清楚我是倒酒的人
还是喝酒的人
那举起来的酒杯
怎么会这么沉
西岭雪山下的诵读
在雪中,把中年的声音拔高一个声部落在山脉上的脚印
半部行吟诗人的踪迹史
在路人染白额头的地方
成为两鬓斑白的诗人 混迹在
词汇和平仄的韵律
担山的老叟 追随午后的阳光雨
在山腰处,点燃一支烟的青春
或许是所有丰功伟绩里
最不起眼的指南和符点
用词语轻轻地拨开西岭的云雾
那些升腾的爱慕,从杯中的一片
开始舒展又一个春暖花开的笑颜
这一季的三角梅,依然在开
探出窗口的语气,落在
停顿的指膜里,把没有擦洗过的
年华又染了一层八度年轮
夜深风竹敲秋韵
这一滴滴雨水打湿了云后的圆眸
漫长的古道上,瘦马驮着
桂花的挽歌踏风而行
我把最后的高亢送上云霄
霓裳羽衣上闪耀的环佩
在捣药的兔子目光中婉转出
一道七彩的虹
这是中年的回眸
只有闪电才能打开锈钝的思想
在节节拔高的白发里
奶奶灰,成了一座城堡的地标
抽完一根烟,西塘就成了记忆的补丁
那些过眼的云烟西塘的美好和伤痛
变成套马汉子的漩涡和酒窝
陷落这大片的灯火
上善若水,而水的情怀
岁月的斑斓
摇晃的乌篷船,在中年
缓缓地行驶在青纱帐里
那传向街亭的歌声,或是吴语
或是越剧,或是两个人的对吟
从蛮荒之地再到南荒之地
这香烟缭绕的不止是一个身影
还有流放和逃荒者的追求
江南鱼米养育的何尝不是一些
惜命的人和历代英魂
站在西塘的牌楼下,我仰视着天空
一缕香烟缠绕着我的目光
额头上的大雪
语言的叶子 只会从唇齿间滑落避无可避的一场大雪
布谷鸟的歌声还在飘
飘落在西岭雪山脚下的丛林
回忆的秋风抱进最后半片叶子
把风雅的笑容送给了锦江
荡漾在辞源的灌木
拒绝成长
冰凉的石椅上身影只是留给记忆的
悠远的叹息
划破河流中最后一滴
相思的水珠
静谧的沉思
旋转于中秋夜摇曳的波涛里
瞬间的回眸
却是树上的中年败絮
额头上的大雪
颠覆来时的路,和归去的足迹
目光之内的芳草
光阴的清香弥漫在一句歌词中
那些错过的季节错过的人
还在生长还在荡漾
停顿在脚步之外的冲动
我看到了候鸟的背影在消逝
也看见了游子的下一个谷雨
今生唯一丰收
万叶千声,故攲单枕梦中寻
月上梢头,西岭下的光阴流走了太多诗词里的身影 李白杜甫
我把注目礼递送到云海上
这时候的锦江变得温婉 宁静
总有几声暮鼓,在雨水中
击打黄田坝的夜色
我把中坝的夜幕拉上窗帘
在《岳飞传》 的金戈铁马中
挑灯看剑
中原在望,北国千里冰霜
我把蜀道最后的几声猿啼
落入纸张上
再把空悬的杯盏放入梦乡
竹影摇晃,我只是在
缓慢的步履中寻找芳香
文学港 2022年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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