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继平

　　哈丽娜·波斯维亚托夫斯卡（Ha-ina Poswiatowska，1935-1967），波兰女诗人，生于波兰南方小镇琴斯托霍瓦，早年即显示出诗歌天赋，但她从10岁起就不幸患上了心脏病，长期卧床或待在疗养院。1958年，她在23岁时前往美国费城进行第一次心脏手术，病情有所好转，使得她继续生活了9年。此后，她进入美国马萨诸塞州北安普顿的史密斯学院学习了3年，在完成了英语文学研究生的学业后，她拒绝了斯坦福大学哲学系的资助，毅然回到波兰，进入克拉科夫的雅盖隆大学攻读哲学史，但在攻读博士学位的第四年，就在她进行第二次心脏手术时不幸去世。她的诗集有《偶像崇拜》（1956）、《现在的日子》（1963）、《给手的颂歌》（1966）、《又一次回忆》（1967）等。她去世后被追加授予了多种诗歌奖，1997年，克拉科夫出版了她的四卷本作品集。

　　波斯维亚托夫斯卡是20世纪中期波兰诗坛上的一个重要人物。她的抒情诗在波兰家喻户晓，她因此也成为最为大众读者所广泛阅读的波兰诗人之一。在这位才华横溢而红颜薄命的美女詩人的作品里，尤其是在她的爱情诗里，“心”“痛苦”等主题频频出现，这个现象对于她自己具有非常特殊的意义——因为长期患心脏病，她的作品以一种非常个人化的张力在隐喻性和生理性的解释之间波动，成为对死亡做出戏剧性抗争的见证，她的生活与诗歌成为艺术的无限和生命的短暂这两者之间矛盾的象征，尽管她别无选择，她也一直生活在这些对立面之间，直至生命的最后。

　　在你完美的手指中

　　在你完美的手指中

　　我只是一丝战栗

　　在你温暖之唇的触及下

　　一曲树叶之歌

　　你的芳香撩人——它说：你存在

　　你的芳香撩人——它带走夜晚

　　在你完美的手指中

　　我是光

　　我犹如绿月亮。照耀

　　在死寂黯淡的日子上

　　你突然知道我的嘴唇发红

　　——血液随着盐味涌上来——

　　在朴树的花朵中

　　在朴树的花朵中

　　被芳香熏得头晕

　　我疯狂的愤怒

　　跪了下来

　　在那里，我站在它上面

　　无助而颤抖

　　而你——站在我后面

　　你比流水还要迅速

　　拉住我的双手

　　用亲吻

　　束缚它们

　　后来——有朴树

　　而朴树

　　旁观着——

　　我在猫的柔软皮毛中

　　我在猫的柔软皮毛中

　　在雨滴中

　　在栅栏的木板中寻找你

　　我倚靠在美好的栅栏

　　和太阳的旋转上

　　——蜘网中的苍蝇——

　　我等待……

　　在我的体内

　　在我的体内

　　有一棵树生长

　　枝条紧附于

　　我的血管

　　根须

　　汲饮我的血液

　　变成褐色

　　让我的嘴唇干燥

　　在我的体内

　　饥饿统治

　　犹如一个被征服的城市中的士兵

　　日子是白色的

　　犹如炽热流淌的血

　　没有那我可以

　　放置我的爱情

　　命令它

　　生活的

　　地平线

　　我心灵的鸟儿生活在

　　我心灵的鸟儿生活在

　　我的左臂下面

　　我心灵的鸟儿拍动

　　它那被扼杀的翅膀

　　在温暖的巢穴里扑动

　　被撕下的羽毛

　　生活在风上

　　国王喜欢把头颅

　　隐藏我的左臂下

　　温暖芳香的巢穴中

　　因为国王害怕死亡

　　她就站在外面

　　收集撕下的羽毛

　　她用冷酷的手

　　抚哄风入睡

　　隐喻的矿藏无穷无尽

　　隐喻的矿藏无穷无尽

　　纯粹出于嫉妒

　　它们张开的深处恫吓

　　黑暗

　　我需要生命？水平的

　　我需要生命？低低的

　　我不需要深处

　　我不需要越过

　　或站在旁边

　　我想让它盘绕在

　　突出的墙壁四周

　　野葡萄藤的织物

　　我想让它攀缘窗户

　　门

　　它的气味

　　侵占房子

　　环绕我的心

　　无法摆脱的那片大地

　　我想成为湿漉漉的草丛

　　在你的嘴里

　　在你的手里

　　我只想成为湿漉漉的草丛

　　直到我失去呼吸

　　我只想成为愚蠢的草丛

　　在你的脚畔

　　生长在路边

　　我花园的躯体

　　我花园的躯体

　　由活跃、痛苦的枝条织成

　　在夜里哭泣

　　回忆鸟翅的绒毛

　　树叶间月亮湿淋淋的面庞

　　它窥视充满空缺的巢穴

　　绿色的手指颤抖

　　在风的喉咙里攥紧

　　黎明

　　观察的手指

　　在黑白琴键上跳舞

　　我用呼吸向它们致意

　　我用手触摸嘴唇

　　我用笑容给色彩带来

　　可感知的形态.我用最美的颜色

　　蘸满血液写下——我

　　我的心灵之鸟

　　我的心灵之鸟endprint

　　不要悲伤

　　我要用欢乐的种子来喂养你

　　你会炫目

　　我的心灵之鸟

　　不要哭泣

　　我要用温柔的种子来喂养你

　　你会翱翔

　　我的心灵之鸟

　　叠起翅膀

　　不要四处躁动

　　我要用死亡的种子来喂养你

　　你会安眠

　　叫我的名字

　　叫我的名字

　　我就会来临

　　我的灵魂

　　叫我的名字

　　不要问

　　我的名字是

　　飞鸟的名字

　　还是一丛

　　生长到大地之中

　　把天空染成血色的

　　灌木的名字

　　也不要问

　　我的名字是什么

　　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在寻找

　　我在尋找我的名字

　　我知道如果我听见它

　　我甚至就会

　　从地狱深处来临

　　跪在你的面前

　　把我疲竭的头

　　放在你的手中

　　我属于花朵

　　我属于花朵

　　属于鸟翅的花朵

　　风居住在我体内

　　一旦风展开

　　我就捕捉它

　　一滴滴绿色雨水

　　用春天唤醒我

　　我揉揉眼睛

　　属于羽毛和肉体

　　属于大地的浓密纤维

　　我睁眼、抬头

　　我在手中攥紧

　　一小片绿色天空

　　我强劲的牙齿咬住

　　一根小树枝

　　我属于笑容——属于

　　那在我头上雕刻出

　　一个三角形的痛苦

　　属于光芒和月亮

　　属于笔直得犹如挺拔之树的爱情

　　属于在我手中金灿灿开放的黄金的大地

　　抱婴儿的圣母玛利亚

　　抱婴儿的圣母玛利亚

　　抚慰宇宙的悲伤

　　在温柔中安宁

　　在半露的微笑中永恒

　　忧虑得发白的墙壁

　　完美地凝结

　　角落相互依恋

　　本身固有的范围开花

　　有一个花园

　　睡莲沐浴在池塘中

　　一个女人用修长的手指

　　把一个男孩抱在膝上endprint

　　文学港 2017年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