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自己伤心的起因了,因为远离亲人,也因为我从不愿意依赖别人的独立。生病时我总是一个人,一个人去医院,一个人忍着病痛在医院的楼上楼下不停地跑,一个人孤单地躺在床上熬过病休的日子……每到这时我就会觉得自己很可怜无助,想哭,也特别想念父母,想念以前有他们在身边的温暖日子。这种忧伤的心情一直到病愈才会完全消失,心情才会恢复平静。所以我特别害怕生病,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很冷。
——飘散温柔《生病的日子》
我是被人抬着走的,这我知道。耳畔的声声呼唤,渐渐淹没于潮汐中,被打磨得没了踪影。有胳膊触碰到我的背,身下是一片冷凉。一束光打在脸上,在金属碰撞的声音里,我懂了,这胸膛不是我的了,这胸膛里跳动的东西也不是我的了,任他们拿着这些铁家伙去雕琢。我要睡了,那是要离开这世界的睡,我想到了死,却来不及怕,眼前海市蜃楼般的影象浮云般掠过,那些触手可及的面孔,一路尘嚣的脚步,未完待续的期许,都镀上了灰,化成了黑。
——胡延斌《病忘书》
进院时,当手足上的水泡还在飞扬跋扈时,我也没有停止写作。几十年养成的习惯,走到哪里也改不掉。我每天照例四点多起床,起床后立即坐下来写东西,我的手足有问题,脑袋没问题,文章就能写。实际上,我从没把脑袋投闲置散,我总让它不停地运转。到了医院,转动的频率似乎更强了。无论是吃饭,散步,接受治疗.....甚至在梦中,我考虑的总是文章结构,遣词造句等与写作有关的问题。只要一坐下来,把脑海里缀成的文字移到纸上,写文章的任务就完成了。
——季羡林《病榻杂记》
生病的经验是一步步懂得满足。发烧了,才知道不发烧的日子多么清爽;咳嗽了,才体会到不咳嗽的嗓子多安详。刚坐上轮椅时,我老想,不能直立行走岂非把人的特点搞丢了?便觉天昏地暗。等到又生出褥疮,一连数日只能歪七扭八地躺着,就更加怀念起往日时光。终于醒悟:其实每时每刻我们都是幸运的,因为任何灾难的前面都可能再加一个“更”字。
——史铁生《病隙碎笔》
贫血病几乎是不痛不痒,可影响不小,应该说相当严重或非常严重。破坏了记忆能力,苦之一类,是想到当年某一件自己有兴趣的事,总是迷离恍惚,甚至若有若无,这就不能不产生过往都已经幻灭的悲伤。苦之另一类,是《书影》之影的由模糊变成消亡。我是昔所谓书生,今所谓滥竽充数,也要头脑中还存一些子曰诗云。可是我由于记忆力已经下降得太多,原来熟悉的子愈诗云几乎都已烟消云散。
——张中行《流年碎影》
高原反应开始了,一种莫名奇妙的压抑和窘迫的感觉慢慢裹住了全身,一点点收紧,爬上头顶,渗入恼仁。稍一活动,就像离开水的鱼一样张大嘴巴只剩下喘气的份了。昨晚在头痛与失眠中折腾了一夜。帐篷被狂风吹得摇摇欲坠,身下的铁床像汪洋中的一叶小舟,随时都会被狂风暴雨掀翻。终于盼到了一点点天亮的感觉了。轻轻掀开帐篷通风孔的一角向外看,太阳还未升起,但天色已微明,狂风像夜晚的恶魔在天亮前悄然隐去。
——郎峰蔚《缺氧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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